林思嘉陷入了自我怀疑、自我厌弃的思维困境,进入对外界一切信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状态:
“我是谁?”
“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凭什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当林思嘉发现这三个问题的混乱程度犹如哲学里的克莱因瓶一样成了一个循环悖论时,她头疼欲裂,神经性头疼反而拉回了些神智。她正要举手抱头,忽然察觉右手腕一紧,这才发觉此时窗外夜色浓黑如墨,室内一灯如豆,而自己正躺在床上,右手被侧身倚靠在床前脚踏上的展昭攥着,此刻因着自己的动作,展昭侧身起立,关切而担忧地看着她:“灵儿,你感觉好些了吗?”
“展大哥,我这是怎么了?”林思嘉讶然,仔细回想,却又发觉自己没有受伤的记忆。
“大夫说你这是长期以来肝气郁结,惊悸过甚,有神魂震散的迹象!”展昭忧心忡忡,不错眼地盯着女孩的神色,显然她的醒转并没有让他放下心来。
“展大哥,我没事,你的伤还没好,不用在这儿守着我了,赶紧回房休息吧!”林思嘉心中早有预感,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此时听到中医诊断,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但这个问题无解,她不忍展昭带病照顾自己,因此挣开展昭握住自己的手腕,坐起身来催展昭去休息。
展昭不接她的话,反而拿过一件红色缎面绣梅花鹤舞图的镶白狐裘大氅披在她身后,如话家常般:“所幸这位大夫还是一位祝由科的圣手,照他的吩咐,你这屋子重新布置了一番,又点了引魂灯,夜里你若入睡,身边离不了人,若是发现你陷入梦魇,还需唤你回魂……还好你终于清醒过来!”
林思嘉这才发觉展昭眉宇间的倦色与憔悴:想到下午他愤而出战,全然不顾伤口的又一轮撕裂,不好好休息不说,还来给自己守夜,当下对展昭的自责与担忧压过了她的心结,肃然道:“展大哥,你的伤口是不是又撕裂了?”
展昭握住她欲查探自己伤口的手指,若无其事安慰道:“没事,展大哥知道分寸。倒是你,心病还须心药医,不管什么时候,你始终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展大哥允你一世守护,你不妨再自私一些,更多信任我一些……”
又是那个死结!林思嘉心乱如麻,现代的女孩,越是人格独立、思想独立,越是无限追求人生的掌控感。她也曾代入展昭的立场,却发现若真如他所说,将一切的难题困境丢给他,自己只用做“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菟丝花,那么展昭自己的困境之上,叠加了两个人的困境,属于压力增效!
他的爱越是炽热无私,她只有想着如何对等甚至是溢满的回馈——又怎忍心把自己的困境强加给他?又怎甘心堕落成一个心理寄生虫?别说二十年的成长教育不允许,她的个性与自尊也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