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川有不寐之症?”
裴泫道:“而且还很严重。”
“为什么不给他医治?”
“因为那方子的药效只有半年,半年之内效果极佳,但半年之后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七月太子开始协理政事,钟离川更加忙碌,事事更加小心,所以不寐之症更加严重,那时我才把治不寐之症的方子拿出来,为他熬制了一副。”
“一副药的药效是三天,而在那三天,钟离川每晚都能安然入睡,第二天起来精神百倍,因此他对我感激万分。”
“冬月二十一日,当谭卓的死讯传到太子耳里,在之后的日子,太子就变得心事重重,而且也得了不寐之症,整个人看起来日渐憔悴。”
苏时叹了口气,齐羽和谭卓的死给太子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想到自己大劫将至,无论谁都难免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想到这里,苏时突然看着裴泫,恍然道:“那治疗不寐之症的方子一开始就是为太子准备的。”
裴泫淡淡说道:“不错。太子得了不寐之症,日渐憔悴,钟离川岂能坐视不理。他既然有治疗不寐之症的方子,而那方子他又试过,不但效果良好,而且对人又无任何不适之处,他自然会献给太子。”
苏时苦笑道:“那方子有问题?”
裴泫摇了摇头:“那方子没有问题,任何人查验都没有问题,十一年前我给太子的符咒也没有问题。”
苏时沉吟道:“但两者加在一起就有问题?”
裴泫缓缓说道:“不错。那符咒上涂有一层来自西域的一种神秘的香料,本来是用以助闺房之乐。不过这种香料和那方子里的两味药混在一起,会让人骤然间心跳停止,若无人施救,用不了一刻钟,这人必死无疑。而最后查验起来,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他杀。”
苏时呆立了许久,最后终于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所以在十一年前,你吩咐周暄一定要在无人之处烧掉符咒,是因为既然是无人之处,自然不会有人救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裴泫淡淡说道:“应该是将军府的人找来了。”
然后他面露倦容,声音也渐渐变得虚弱起来:“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时看着裴泫,即使他与裴泫相处了半日,仍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只得长叹一声,说道:“老先生先休息,我会叫他们不要打扰老先生。”
裴泫缓缓闭上了眼睛,说道:“多谢。”
苏时缓步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老先生今日为什么会找我来送先生最后一程?”
这也是苏时最想不通的问题。
裴泫为什么会选择他?又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么多事?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苏时见裴泫不再开口,轻叹一声,正要走出房里。
然后他听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这几日,我曾看见命运的一角,不过这世间的人都在因果之内,也许只有因果之外的人才能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