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黄剑云一口干了碗中的面汤,嬉皮笑脸问道,“愚兄冒昧问一句:六妹觉得何人不碍你的眼?”
&esp;&esp;这话含义可就多了,姜留也美滋滋地喝了口面汤,如实道,“我父亲。”
&esp;&esp;柴林棐的筷子掉在草席上,黄剑云朗声大笑,“六妹这话说得太对了!”
&esp;&esp;柴林棐也跟着笑了起来,能不对么?四海九州之内,最不碍眼的人定非姜二叔莫属。
&esp;&esp;那是自然,谁敢跟她爹爹比美,站出来试试!姜留美滋滋地吃完臊子面,把碗交给芹青,谢过刘家管事,上车继续赶路。
&esp;&esp;芹青把碗筷收拾好,提食盒还给在旁边等候的刘家店铺掌柜,诚恳道谢。
&esp;&esp;“能给姜六姑娘准备饭食,是小人的福气。”围观了姜六娘暴打戚少康的刘掌柜,此刻对姜留佩服得五体投地,“小人先行一步,去为姑娘准备晚上的饭食。”
&esp;&esp;芹青叮嘱道,“我家姑娘让我转告管事,有店住、有口饭吃足矣,无需铺张。”
&esp;&esp;刘掌柜立刻会意,“小人明白。不过,请姑娘恕小人多嘴,提醒一句:今年甘州和肃州遭了旱灾和蝗灾,等姑娘出了凉州后,甘、肃二州的膳食怕是及不上此处丰富。小人准备些能存放的吃食,姑娘带着上路可好?”
&esp;&esp;芹青回去请示过姜留后,回来道,“那就有劳掌柜了。”
&esp;&esp;未入甘州和肃州时,姜留便知这两地糟了灾荒,因为她父亲几番送奏章进京,恳请万岁拨钱粮赈灾。但到了此处,姜留才知道灾情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esp;&esp;她趴在窗边向外望,觉得窗外的景物不似盛夏,更像寒冬:山间无苍色,荒野少绿痕,荒野荒辽,黄土飘荡。
&esp;&esp;大军越往前行,灾情越严重,待进入肃州之后,姜留发现路边河道里的水几近干涸,田地已干裂。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携老带幼跪在路两旁,乞求军爷们能赏口干粮救命。
&esp;&esp;此情此景戳得姜留眼睛疼,她放下车帘,闭上了眼睛。
&esp;&esp;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处传来,姜留忽然张开眼睛,起身挑开车帘站在马车上,向前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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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黑了可还顺眼?
&esp;&esp;此刻正黄昏。西方硕大的落日和滚滚烟尘之中,一匹马由远及近奔来,马背上少年与这景色浑然一体,仿若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esp;&esp;虽然还看不清他的脸,但这熟悉的身影已让姜留湿了眼眶。
&esp;&esp;马嘶声传来,呼延图和鸦隐几乎同时喊道,“青龙!”
&esp;&esp;“少爷!”
&esp;&esp;姜留也情不自禁地喊道,“哥——”
&esp;&esp;马车前后的左骁卫少将们,望向逆行而来的单枪匹马之人,眼神热切,心中同时闪过一个称呼:大舅兄!
&esp;&esp;小将闫阔林催马上前几步,低声问黄剑云,“黄大哥,前方来的这位大哥是?”
&esp;&esp;黄剑云盯着江凌,回道,“任安寒老将军之孙、姜钦差之义子,姓任名凌生字江凌。他是姜姑娘的义兄,论年纪,比你还小两岁。”
&esp;&esp;闫阔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就是打败了他,就能娶姜六姑娘的那个任凌生?!”
&esp;&esp;“姜六姑娘已经定亲了。”黄剑云又强调了一遍,然后好意提醒与自己一块长大的好兄弟,“无论是马上还是马下工夫你都打不过他,还是不要去讨打为好。”
&esp;&esp;那小子,心狠手辣。
&esp;&esp;听了黄剑云的话,闫阔林眼里的亮光丝毫不减,挺胸抬头道,“堂堂七尺男儿,打不过也要打。一回打不过就打两回,两回打不过就打三回!”
&esp;&esp;说话间,江凌已到近前。他向着满脸杀气的一众小将点头,才道,“黄大哥、柴三哥,诸位将军,在下任凌生,奉左武卫军师之令,前来迎侯左骁卫众将士。”
&esp;&esp;众小将亲热无比地跟江凌打招呼,黄剑云抬手锤江凌的左肩,大笑道,“我在康安时就听说你在肃州打了几场硬仗,好小子!”
&esp;&esp;柴林棐知晓江凌的心思,含笑点头,道,“六妹在后边的马车上。”
&esp;&esp;“诸位将军先行一步,前方已备好酒菜,今晚任凌生与诸位将军不醉不归。”江凌说罢,催马直奔马车。
&esp;&esp;马车四周护送姜留的姜家护卫们给江凌行礼时,他已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眼里只有站在马车上的姜留。
&esp;&esp;看着姜留,江凌被寒风砂砾塑造的更加立体的五官变得生动起来,漆黑的眸子里都流转起了光亮,但这光亮在看到她瘦了数圈的小脸之后,都转换为了心疼。
&esp;&esp;瘦了好多圈的姜留无比欢喜地喊道,“哥!”
&esp;&esp;“嗯。”江凌押着激动的心情道,“义父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让我来迎一迎你们。天凉风大,回马车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