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玉挣脱开严家老大的搀扶,他摇摇头,叹了一声,对着高源,他可不敢发火,就道:“唉……你说这叫什么倒霉事,我好心好意匆忙来看病,人家不仅不领情,还狗咬吕洞宾。”
严家人全都看向了李润玉,神情有所不满,这不是说严桥是狗嘛。
严家老大的脸也微微沉了下来:“李大夫,虽说家父刚才多有得罪,但你看在他年事已高,又是垂危时分,请留些口德吧。”
李润玉不说话了。
高源也猜出了刚才大概发生的事情了,他对李润玉道:“严大夫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吗?至于这么动怒吗?”
李润玉摇摇头,又叹了一声。
高源问严家老大:“你家老爷子怎么回事?”
严家老大说:“我爹年纪本来就很大了,这几年又一直在乡下操持卫生院,今年夏天在田埂上摔了一下,后来就回家了,身体一直没好,怎么治也没用,到现在越来越差,已经是弥留之际了。我听说您回来了,就让小旬赶紧去请您了。”
“知道了。”高源神色也凝重起来,他转头对李润玉道:“一起去看看吧。”
李润玉有些不情愿。
高源则道:“如果确不可治,那可能这就是你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不想送送这个斗了半辈子的老伙计吗?”
李润玉露出不忍之色,他道:“我不想他死的。”
高源道:“我知道。”
李润玉看着高源,他认真道:“我接受不了他死。”
高源亦是很认真道:“我也知道。”
李润玉把手搭在高源肩膀上,侧过头,在大家都看不到的角度里,他露出了伤感之色。
“唉。”高源道:“走吧。”
李润玉跟在了高源后面。
严旬对严家老大说:“姑父在后面呢?”
严家老大往门外看去,沈丛云才畏畏缩缩地钻进大门。
高源和李润玉则是已经进了严桥卧室,卧房里面严家子孙挤了不少人,好多人都在默默垂泪。
严桥还有力气骂人:“哭什么哭,丢人现眼,让李润玉看笑话吗?”
“谁胆子那么大,敢看严大夫的笑话啊?”高源迈步走了进来。
屋内人全闻声看去。
“高大夫。”
“高大夫!”
一个个全站了起来。
严桥靠在床上,见是高源进来,他露出了诧异之色:“你回来了啊?”
“嗯。”高源微微点头,然后观察严桥的神色,这一看,他眉头就是微皱,严大夫带着氧气面罩,只是脸上已经很明显露出死气了,他回答:“是啊,来的匆忙,倒是忘记给严大夫带见面礼了。”
“呵呵。”严桥咧着嘴,虚弱地笑了笑。
严旬在一旁道:“老师,您快给我爷爷看看吧。”
严桥皱眉,露出不悦之色,正欲呵斥。
高源却说:“人这匆匆一生,皆是从生到死,生从医者而来,死也当由医者而去,严大夫也是一代名医,总不会介意这个吧?”
严桥低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伸出手,说:“这么多年光看高大夫救死扶伤了,倒是没有机会让高大夫给我看看,正好,就现在,就这次吧。”
高源在严桥身边坐下,拿过了他的手,细细诊断起来,只是这一触手,高源的心再次沉了一下,脉贵在有根有形有神,严桥的脉也已经昭示了他的死象了,他的大限是真的到了。
看到高源这沉默不语的犯难模样,严桥突然笑了起来,他问:“高大夫,怎么样,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