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自有去处!”季琅一副大爷似的,拍拍屁股就走,然而等季清平的尾巴都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府里,他才停住脚步,扭头看了看武敬侯府的烫金牌匾。
看一眼,再看一眼,是时候道别了,总该道别的。
季琅回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今日的我,业已超越昨日的我。
但更新的字数并没有。
唉。
第99章千秋罪
再过两日就是冬至,安阳城的第一场雪却在冬天到来之前就来了。灰蒙蒙的云彩压得低沉,雪花片顺着呼啸的风一下子钻进领口,冷得打颤。上朝的大臣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官服里面套了厚厚的棉絮,看起来有些步履蹒跚,他们登上承乾殿的台阶,熟识的相互看了一眼,又分别叹息着各自别过眼去。
夜里听闻北境的军报说邺城被攻破了,卓老将军战死沙场,大家哪有心思继续睡下去。
早上上朝的时候,将军府已挂上了白幡。
这不止是一家之殇,塔塔有近二十年的时间未犯大盛边境,这次却势如破竹直接拿下一座城池,即便是远在京城的他们也不免坐立难安。今日的早朝,还不知道要承受陛下怎样的怒火。而狼烟四起的北境又要作何布置,这恐怕是他们接下来要应付的大事,搞不好,身首分离都有可能。
大臣们等了许久,李庭玉才姗姗来迟,跟在她身后的女官们头压得更低了,战战兢兢的气氛渲染了整个朝堂。
近日陛下生病,脸色浅白,没有一丝血色,映衬着那张脸更加阴沉,她的视线在承乾殿中一扫,龙案上的奏疏一本未看,张口便是浓浓的叹息。
“外祖父何时可以归京?”
她母亲毓淑皇后是老将军的女儿,那“外祖父”指的自然是老将军。
无人回话,大殿上一片死寂。
直到兵部尚书丘京介出列,躬身道:“驿卒递来的军报上说,卓老将军是随军情一起出发的,算算北境到京城的距离,最快也要十日。”
虽然是一起出发,但运送尸首不能像传递军情一样快马加鞭,速度当然要慢一些。
李庭玉点了点头,昂头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一丝落寞。
“卓家为朕镇守边疆,北境二十年安稳他们功不可没,如今马革裹尸,纵使城破兵败,也一直血战到底,不负边城将士和大盛百姓……明璎,传朕令下去,追封大将军卓肖洹为鄂王,谥号忠武,以藩王之礼下葬。”
看似是说给明璎的,其实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的人听,以王之礼下葬,不可谓不重视,然死后殊荣,纵使以帝王之礼下葬又如何呢?
卓家唯一在京的,也是大将军卓肖洹的三儿子卓岐锋站在侧旁,听着陛下对卓家的赏赐,却丝毫未觉得脸上有光。
“臣有本奏。”
就在李庭玉说完对卓家的封赏之后,晋王突然站了出来,他从前很少参议政事,或者说,他要是有什么想法,都是让爪牙替他开口而不会亲自出面,这一遭还是头回见。
众臣齐齐看向他。
“皇叔有什么要说的?”李庭玉眸色深邃,沉声问道。
晋王李袒右踏一步,长长的袖子掩住脸,开口道:“虽在此时讲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北境的战事攸关大盛万民和国之疆域,卓老将军战死,臣无比惋惜,但臣觉得,此时此刻我们更应该在乎的是邺城城破原因在何,是踏踏太过强盛还是我方用兵上有疏漏,大盛接下来该如何对付一鼓作气的踏踏,统领北境的主帅人选又该是谁……这些,才是当下需要讨论的不是吗?”
“至于老将军的封赏,也该等邺城具体的战事经过出来后再给不迟——”
晋王一席话说得众臣心头巨颤,这不仅仅是在跟陛下抢夺主帅人选,也是在质疑卓肖洹的赫赫战功!
卓岐锋面色一黑,差点没直接冲过去:“你说什么!”
多亏了有旁边的人拉住他,他才没在承乾殿上出手伤人,然而那诛心的话却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父亲为了北境的安危二十年镇守也甘之如饴,我们卓家世世代代为大盛抛头颅洒热血,男儿女子皆入疆场,得到的就是晋王殿下的一句质疑吗?殿下是将我等为国征战的武将置于何地?”
卓岐锋甩开紧紧拽着他的手,愤恨地看着李袒,李袒却看都不看他,只对着龙椅上的那人道:“臣并非质疑卓老将军的战绩,只是臣在卓老将军担任主帅时就曾言明过,老将军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即便年轻时再怎样骁勇善战攻无不克,也终究抵不过岁月侵蚀,现在的结果就是,北境的邺城被攻陷,我军处于劣势,身为主帅就算不该负全部的责任,一半也总要负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