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方天地的脸色这才好些,看向有苦难言的小伙子,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挺好奇的,为什么我到这儿脾气这么大。”
维荣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示意不想知道。
方天地浑然不理,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金陵自古尚武成风,不说全民皆兵但也都以武为尊,但这么多任皇帝下来也还给了城民一口饱饭吃,再加上前后千年的皇威亲民,远称不上怨声载道。可这位女帝自上任以来,屡次欲大动干戈不说,崇武的势头更是达到了顶峰,古人说穷文富武穷文富武,这样一来就免不得劳民伤财。其实与城民来说,谁做皇上不都一样吗?就算是我们脚下的这旧世界第一大城里,大部分人这辈子也都离不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谁知道为什么要收铁铸兵呢?谁又知道为什么要提高赋税呢?”
维荣四下看了看,食客们都忙着对付饭菜,没人注意到两个“奇装异服”的人在聊些什么,这才暗暗放心,想起一茬来,问道:“方叔,您说这些我都不太明白,但您不是一直在林子里吗?您是怎么知道这些时事的?”
方天地抿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耳朵:“一是看,一是听,看完听完,也就知道个大概了。”
维荣硬挤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脸。
饭后,两人分头行动,方天地带着行李去找旅店,维荣的活儿也该开始了。
独自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维荣有些迷茫,看着老家几位叔叔伯伯们列的单子,只觉得头都大了。
一进金陵就是进了十一环,十一环到五环之内寻常人都能随意走动,但显然越往里装修就越华贵,消费也就越贵,金陵是一个由外往内不断缩小的圈,越靠近圆心也就越是富贵人家了。
买卖大宗物资米面粮油之类,还真不能放在南方的大城去办,南乱北安可不是说说而已,金陵坐拥旧世界为数不多能成规模的田地,蔬果粮食大多都从这里发往世界各地,这可是得天独厚的先天资源,怪不得金陵的女人都柔情似水,要是像别处一样吃饭都成问题,那肯定就生不出这样水灵的闺女了。
礼义廉耻这些东西,除了是一部分人的坚持之外,更多都是富余粮食堆出来的,只有吃饱了的人,才会有心思来琢磨这些生存所用不上的冗余。
但维荣转念一想,也不对,要是没有这些东西,人和畜生还有区别吗?
再转念一想,说不定确实没什么区别。
抛去杂念,摆在维荣面前的头等大事是打听在哪儿能买到这些物资。
问来问去,在七环有一家粮食店,专门做量大的生意,看来看去,伸手拦住了一辆拼板马车。
拉车的马都不用懂马,一眼看过去便明白就是一匹纯粹的劣马,瘦骨嶙峋,蹄子就算钉上了蹄铁也不过拳头大小,马车的部分也是破破烂烂,拼板拼板,几张大木头锯剩下的边角料拼在一起就是拼板。
好在车把式心里也清楚自己这马车配置如何,不好意思干那欺负外地人的勾当,何况这趟跑这么远,自己也少不了赚些钱。
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穿过几道城门之后维荣才明白,刚刚车把式说坐他的车减肥真不是一句笑谈。
强忍着眩晕感付了钱下车,在路边蹲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脸颊站起身来,好好的打量着周围。
虽然只有四道门相隔,但好像是换了一个地方一样,刚刚在维荣看来已经算是繁华的地方,在七环对比之下,突然就显得有些寒酸的小家子气。在十一环偶尔能看见的破烂衣衫体力汉子,到这边就再也看不见,女子大多描眉画鬓,气色不知道比外几环的女子好了多少,行人都穿着长衫大褂,这让维荣更显得突出了。
想起来临走时贾格叔对他唯一的一句警告,维荣很是为难。
“老子对你没别的要求,只有一点你必须做到:不准买新衣服!”
粗犷的嗓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