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立刻哑口无言。
胡濙说的是靖远伯王骥,如今朝中唯一一位以军功封爵的文臣,从正统六年开始便在贵州总督军务,奉旨围剿起兵反叛的麓川宣慰使思任发,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虽然思任发已经战败被诛,但是云贵苗乱还没有彻底平定,而且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征讨,完美诠释了金濂的领悟。
想到这里,王直叹道:“也不知道麓川那面何时可以平定下来。”
“听说快了。”胡濙答道。
“是吗?那朝廷又可以省下一笔军费银子了。”王直庆祝道。
“当然,因为土人可战之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金濂突然插话道。
王直再次无语。
金濂笑道:“我说行俭,你也是久立朝堂之人,哪里来的这等仁心。”
“咱们还是继续说兵部之事吧。”
“这话在理。”胡濙也是笑道。
王直无奈,也只得笑笑,道:“话说回来,当时陛下说了一句话,不知源洁是否注意到了?”
“哪一句?”胡濙问道。
“于谦请旨要求独奏之权的时候,陛下拒绝了,但是陛下还说不必担心,因为陛下有其他安排,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五军都督府决策的合理性。”
“我在想,陛下还有什么安排?是否还要加强五军都督府?”王直担心道。
胡濙沉吟一下,道:“我认为此事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将兵部并入五军都督府,不可能再加强五军都督府的权势,陛下的安排必与我等文臣有关。”
“与我文臣有关吗?”王直沉吟思索片刻,对着金濂问道:“宗瀚,你是如何看待陛下这句话的?”
“不知道。”金濂果断摇头,他连会议都没有参与,又不熟悉朱祁钰,哪里能猜得到天子的下一步棋怎么走。
“希望源洁猜的对吧。”王直叹道,碰上这么个皇帝,是臣子的幸运,也是臣子的不幸。
幸运的是,这位皇帝天资聪颖,心怀仁德,朝廷有什么难事,总是能拿出办法,作为臣子只要执行便是,省心不少,而且每次拿出办法之后都要与各衙门商讨一番再推行,有什么关于事情的谏言也可以虚心采纳,朝廷上下都得了不少好处。
不幸的是,这位皇帝的天资未免也太过聪颖了,想法天马行空,做事如羚羊挂角,让人无迹可寻,而且从这次兵部并入五军都督府的事情来看,很明显是他第一次布局,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人想清楚皇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借势借得天衣无缝,没有人感觉这件事有刻意的行为,发现皇帝布局也是回衙之后才想清楚的。猜不到天子的心思,不管是忠臣还是奸臣,都不太好做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得罪了天子,将你罢官去职了。
胡濙也是深思了一番,道:“我肯定,必定是这样,只是如何安排,我还没有想明白。总不可能是再次立相吧?”
“呵呵,源洁你还真敢想,胡惟庸可是没什么好下场。”金濂打趣道。
胡濙听了也笑了:“好吧,的确不可能立相。”
太祖有言,后世子孙不得预立丞相,臣工敢言立相者斩的。
“算了,别想了。”王直出声道:“等陛下出手之后便可以知道了,我等在这里猜测也无用,今日是为宗瀚接风洗尘,如今下了衙,就先不操心政事了。”
三人对视,开始喝酒。
次日,朱祁钰果然颁布了圣旨。
下月起兵部并入五军都督府,兵部诸官提一级,五军都督府诸将降一级,俸禄不变,五军都督府改名大都督府,皇长子朱见济任大都督,各都督府都督与兵部尚书共同理事,开会决策,决议递交天子审核用印。
兵部仍掌武选、武库、车驾三司,五军都督府掌职方司,同时建军法司,调都察院都御史及监察御史充任,由兵部尚书掌管,其余人等不得干预。
宣完旨意,朱祁钰还开玩笑一样说了一句:“都察院诸位御史,若有兴趣调任,请自行报名哦!”
都察院众人都没来得及阻拦,旨意便这样宣读完了,而且让他们心寒的是,圣旨上就这么一句话:从此之后,军中之事交于军法司,其他衙门不得干涉。
尼玛,都察院最后一点针对军务的权力也被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