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发了话,杨善只能退到一旁,不再说话,但是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收起了刀,看了看杨善,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
朱祁镇拍了拍伯颜,道:“伯颜兄弟,你这样做的确不合适,朕是大明的太上皇,自当用大明勇士做护卫,用瓦剌勇士做护卫实在是不合适,会给朕惹来非议,也会让朝臣们怀疑太师另有所图的。”
“可这就是太师的吩咐啊!”伯颜帖木儿急道。
“太师的吩咐?”朱祁镇眼睛一眯,仿佛明白了什么,话头一转,道:“既然是太师所赠,那朕就收下了。”
“太上皇不可。”杨善连忙阻止道:“也先无故送给您五十个瓦剌人,其中必有图谋,不可中计啊!”
朱祁镇冷冷地看了杨善一眼,道:“太师平日里侍奉朕也是极为用心的,还把妹妹送给朕做妾室,能有什么图谋,大不了朕收下这些人,再赐给她做侍卫便是。”
“如今我大明刚刚与瓦剌签订盟约,若是因为你破坏了盟约,朕必将此事公布天下,看看你到底是何罪过。”
杨善无奈,只得道:“既然如此,那臣就谨遵太上皇旨意了。”
见杨善服软,朱祁镇这才放过他,转头对着伯颜帖木儿笑道:“伯颜兄弟,麻烦你派人回去告诉太师一声,就说这些人朕收下了,感谢太师的忠心。”
伯颜帖木儿立刻喜笑颜开,道:“一定,一定。”
“那咱们就继续赶路吧。”朱祁镇吩咐道。
“成,太上皇在我草原一年,想必也是思念家人了,那咱们继续走,争取早日送太上皇回去。”伯颜帖木儿笑着道。
朱祁镇点点头,转身上了车驾,袁彬驾着车,坐在了车辕上。
袁彬看了看四下,小声道:“陛下为何要收下这些鞑子?鞑子不可信,也先不可信啊。”
朱祁镇在车内冷哼道:“哼!也先这次是可信的,他这是在提醒朕,郕王可能会对朕不利呢!”
“啊?”袁彬吓了一跳,小声道:“陛下如今贵为太上皇,郕王殿下怎敢对您不利?朝野上下可都盯着呢!”
“这个谁说的准呢!”朱祁镇缓缓道:“自古天家就没有什么亲情,都是以皇位为重,不然赵宋也不会有什么烛影斧声了。”
他说的是宋太祖赵匡胤和宋太宗赵光义之间的故事,开宝九年十月,赵匡胤重病,召当时还是晋王的赵光义入宫议事,席间有人遥见得烛光下赵光义时而离席,有躲避之状,又听见赵匡胤引柱斧戳地,并大声说:“好为之”,后晋王赵光义继位,史称宋太宗。
这段历史一直有人怀疑是赵光义篡位,趁着宋太祖赵匡胤重病的时候谋害了他,自己矫诏登基,不过因为事涉皇权,一直都没有实证,也就没有人敢胡乱说些什么,不过天下读书人基本都知道这件事。
袁彬也读过书,自然也知道,这时候小声问道:“不是说杜太后临终之时命宋太祖传位于宋太宗的吗?还有宰相赵普所献的金匮懿旨为证。”
朱祁镇冷笑道:“这你也信?当时懿王赵德昭已经二十六了,早已成年,为何要传位于宋太宗?宋太祖乃是开国皇帝,一统中原的圣明天子,哪里会听一位太后的临终之言?此事宫中早有论断,必是宋太宗矫诏登基无疑,也就是你官小位卑,没机会知道这些事而已。”
“原来如此。”袁彬恍然大悟。
的确就像朱祁镇说的那样,他如今虽然随侍在太上皇身边,官职却仍是一个锦衣卫小旗,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
朱祁镇话题一转,道:“不过也先送给朕的这些人也就是做个护卫而已,当不了什么大用处,一会儿你让哈铭准备好笔墨纸砚,扎营之后朕要给京城去一封信。”
“遵旨。”袁彬立刻回答,然后轻声道:“陛下为何要给京城去信?要不了半个月咱们就能回去了啊。”
朱祁镇没好气道:“朕也不想写这封信,不过必须要写,还要放低姿态来写,否则郕王真的想对朕做些什么,朕也要提前安排一二,绝不能束手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