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鹄的身子在半空中凝住,随后一口血从严鹄的嘴角喷出——任谁也想不到身受重伤将死的宁洗尘竟然会是一个气宗弟子,不是严鹄大意,也不是枯寂大师的剑影太慢,严鹄败就败在对宁洗尘的轻视上。
虽未被宁洗尘砍成两截,但是,饶是有护体神功,严鹄还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瘫坐在地上的他脑中一片混乱,天空在严鹄的眼里越来越模糊。
气宗子弟却甘愿成为一个侍从首领,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件匪夷所思或者说很愚蠢的事情,毕竟对宁国这种渴求势力强大的国家,不管是繁盛的剑宗还是没落的气宗,只要有实力,一定会被很多人厚待奉为上宾。
虽然宁洗尘的气宗功夫并不高深,虽然这些年大陆上只留着剑宗的荣耀传说,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气宗子弟,不仅击败了严鹄这样的修道高手,而且宁洗尘似乎依旧有再战的实力——看着回到手里的刀,看着刀上的血,宁洗尘向前跨出了脚步,目标是来救严鹄姗姗来迟枯寂大师。
一步,一个血印,宁洗尘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孤单走向绝望走向荒芜。
这时,有六个侍卫赶马回头向宁洗尘这边冲来——宁洗尘要保护洛夕月,他们何尝不想保护宁洗尘?
“鲜血是勇气的象征,武器是儿时的承诺,使命是信仰的标志,历史是事实的证明,并肩战斗……是穿越阻碍的开始。”
天空中飘荡着宁国侍卫们大声喊的一句话。
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宁洗尘,枯寂大师眼里杀机一闪即逝,随着枯寂大师意念已起,那道剑影开始变的模糊起来。
雪随剑影,落在了众人的身上。
战斗在这一刻停止。
雪,冰凉,血,冰凉。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日近黄昏前路远
(看到一句话,很喜欢:虚幻大千两茫茫,一邂逅,终难忘。相逢主人留一笑,不相识,又何妨。)
“听说了么?”
“光启城一夜之间成了一座空城,麒麟军也没消息传来,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些凶猛野兽霸占着城池。”
“你看那些无家可归的的平民,也不知道城主会怎么安置他们。”
“对了,还有城外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有人说那里有过战斗,可是没听说有谁在哪里出事啊,五万守城军出去了三万,到现在还没有归来,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悬空寺……”
“别提这三个字,你想坐大牢么?”听者这个时候紧张的四望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谈话到此为止。
看着陆陆续续从光启城赶来的城民,金洛城的平民们站在街道的两侧看着他们,虽然没有掌声没有鲜花,更没半点夹道欢迎的意思,但是此刻他们目光里流露出的那股悲伤和无奈,却让光启城的城民们感到一丝亲切和温暖。
刚开始金洛城城民们默默的站立在街道两旁,很少有人说话,他们静静的看着这些颠沛流离的同类们,不知道是谁先递出了一碗热水,紧跟着有人拿出了家里珍藏的食物,到最后——有人拍着光启城城民的肩说着安慰的话,有人给光启城城民不重却温暖的怀抱。
虽然金洛城的城民们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虽然他们没有经历过战场,没有将士之间那种情同手足的情谊,但是看着光启城的城民,他们同情光启城的发生的一切,同情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们。
因为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和光启城的城民同在一个天空下。
除去这些人性本善的情愫之外,金洛城的城民们心底还隐隐的有些担心,如果说赋税律在他们的心里落下了一些霜的话,那么光启城的混乱则像一场雪——他们有些担心或者说害怕,害怕乱世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有很多人可以容忍贫穷,容忍不平,却不能容忍自己的生活变的支离破碎,这就像此刻金洛城的城民们,他们和很多人的想法一样,害怕战争,讨厌战争,因为战争必定造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哪怕家再破,哪怕自己经常与妻儿拌嘴,生活不就是如此么?如果连家都没了,还谈什么生活。
或许,只有站在同一高度才能明白彼此之间需要的是什么,当世人仰望的时候多半带着艳羡,而那些俯瞰众生的人,有多少人心怀悲悯?
苏秦站在人群中央,看着那些城民,默默的看着,静静的听着,生活与他而言,在苏秦小时候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平静到按部就班的,上山打猎下水捉鱼,看苍山随四季风景变换,坚硬的石头,野兽的獠牙……至少在离开部落之前,苏秦没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就像他曾经跟牧野说的那样,娶一个女人,生几个娃,让生命延续。
看着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感情流露,苏秦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奚日问兰,不知觉的想起当初在青云城外初见她的样子,那时,苏秦想活命,此刻,他们是朋友。
奚日问兰并未发现苏秦看自己,她手里拿着一个金洛城城民递过来的水果,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目光微转,苏秦透过人群看着走在前面的李浩然,一生正气的李浩然这个时候虽然背影苍老落寞,但是他的发丝依旧不乱,在杨离尘几个学生的拥簇下向金洛城的城主府走去。
“这些城民恐怕暂时没办法安顿下来。”祈洛歌这个时候轻轻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奚日问兰有些不解的问。
“这几万城民的到来,算是一件大事了吧?但是金洛城的城主楚衍并未现身不是已经说明了问题了么?”祈洛歌看着奚日问兰低声解释了一句,虽然是反问的语气,并没有半点嘲笑或者说轻视的意思,话语里更多的是教心地善良的奚日问兰看人看事。
奚日问兰不懂,在她的世界观里一直都是好人有好的归宿——善良的人不经历一些伤害,永远不会明白这个世间有多少悲欢离合。
“刚才的话你听到了么?”祈洛歌看着奚日问兰的茫然的样子,没在多说什么,而是看向苏秦,祈洛歌明白,有些事,奚日问兰以后会懂,至于那些成长的代价,与其自己给奚日问兰灌输,不如让她自己去悟。
“听到了。”听到祈洛歌的话,苏秦点了点头,“光启城出现的那些野兽,应该是我那晚给你说的,是天台山下的那些野兽,想必是青灵大师为了光启城的宁静而使的一种手段,毕竟麒麟军的失败,会让光启城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炎国皇上不会善罢甘休……而这些野兽会令炎国皇上有所顾忌,至于城外的那些血迹……我不知道。”
“光启城以后会如何咱们现在还管不了。”听到苏秦的话,祈洛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至于那些血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重要人物出了事情。”说到这里,祈洛歌也皱起了眉头,她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事,会让金洛城的守军们在城外展开挖地三尺式的搜查。
进金洛城之前,看着那些守城将士一脸冷寂的盯着一块空地,苏秦和祈洛歌都有些疑惑,毕竟雪地上除了血迹和一颗被刀劈成几截的大树外,再无任何异常的地方,没有尸体,只有凌乱的脚印却能令楚衍如此兴师动众,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