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牛性倔,向来是一条路走到黑。怎眼前这口子也学会谦虚了!”郎飞半低着头,恭维道:“牛大哥,你真是太谦虚了,实乃高风亮节的贤士也,以小子愚见,整个地府中能比两位兄长者,也不过是钟馗钟圣君了吧。”
“贤弟,当不得,当不得,不说日夜游神两位兄长,上面还有崔判哥哥哩!我兄弟二人虽自问比后面那一黑一白两个家伙强那么一丁点,可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哩。”
这是怎么说的,那小子昧心说了几句套近乎的话,这一人二鬼竟然兄长贤弟的论交起来。休说厅内众修士下巴都快掉了一地,就连那一直笑个不停的白无常也拉下脸来,更别说黑无常了,只听他气喘如牛,一双鼻孔处隐约飘出两股青烟,瞧那一副愤慨表情,就只差撕破脸,动手了。
“牛头马面,你听这小子胡言乱语哩?刚还说要拿你们俩去镇宅辟邪呢。这等鬼话你们也信?”以眼下情形来看,若要出手惩戒他,只怕先就过不了牛头马面这一关,思忖片刻,白无常伸手按下黑无常,开口将郎飞方才的诋毁之言重复了一遍。
“小子,他说的可是真的?”马面听罢,扭头问了一句。
“天地良心!二位兄长,这话小弟是说过,可……可那都是他们话赶话,逼着小弟我这么说的啊!”郎飞信誓旦旦的撒了个弥天大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黑白无常出现后,三人之间的对话变了个花样叙说一遍。
牛头马面因之前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于是乎,将这小子的话信了个彻底。
“什么?黑白无常,说我哥儿俩声名不如你们也便罢了,说我二人积蓄难及你们也罢了。可你说我哥儿俩比你们更配镇宅辟邪是什么意思?”马面听完郎飞所言即刻大怒,一一指过二人。“黑无常,看你那一张脸,黑的跟锅底灰似的。还有你白无常,那一条难看的长舌!当领结打呢?你是淹死的,不是吊死的!学什么吊死鬼,凭白污了人家的清誉!”
说完,犹自不解恨,以一种极富优越感的语气说道:“你可知别人是怎么形容我们兄弟的?用他们人间的话来说,就是‘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美貌与智慧并重,气质与英武交辉,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一笑百媚倾城的牛哥,与我再笑千娇倾国的马弟’!”
“噗……”话未了,郎飞先就忍不住了,一口气行岔了,险些没扯断直肠。不过好在他见机的早,强行将后面的笑意吞回了肚子里,且厅内大笑的修士不止他一人,总算没有被牛头马面二人发觉。
“二弟……别说了!”见及周围之人的反应,牛头扯了扯马面后腰部位的皮甲,示意他别再说话。
“大哥,为何不让我说?。”很显然,马二哥还没注意到他的措辞不当。
牛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向前贴了贴,附耳道:“二弟,你忘了是在哪里,又是谁这么形容我们了吗?”
马面一歪脖子。“没忘啊!”
问:“好,那你说在哪?”答曰:“豹尾的‘禁兽司’”
又问:“是谁?”答曰:“一头骡子精的魂魄!”
“还是啊!”牛头再次跺了跺脚。“眼前这些家伙是人!是人!人世间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懂不懂?’审美观亦是如此。便是眼前这些人,你觉得他们中有一个漂亮的么?”
“哦!原来如此!多谢大哥讲解,我懂了!”马面恍然大悟,颇有些后知后觉的“大智慧”。“不过我倒觉得这小子蛮顺眼的!”马面忽又补充了句。
牛头同样点了点头,对着郎飞道:“贤弟啊,有我们俩在,你莫怕,定不让这一对无常鬼动你半根毫毛。”
“如此就多谢两位兄长了!”说着,再一次深深的做了个揖,又道:“只不过小弟生恐二位无常哥哥心头怨愤难消,迁怒牛大哥与马二哥,这样一来岂不因我坏了几位哥哥之间的同僚之谊?小弟……小弟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啊!”
“操,你过意不去?谁信啊!这小子……咱与他一比算什么?一口气连施‘美男计’‘离间计’‘苦肉计’‘欲擒故纵计’!这要放在我们魔门里调教几年,他妈的简直就是那种坏到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真正恶人。”见到郎飞脸不红气不喘的睁眼说瞎话,血煞、妖阎、风冥三人瞪出来了,跟他一比,首先,自己施展的那些阴谋诡计岂非如三岁小儿过家家一般。其次,这货脸皮太厚了,厚的堪比城墙。
包括魔门在内,众修士都知道郎飞在花言巧语哄骗牛头马面二人,却没一个人出来拆穿他。一来,天知道这无常鬼与牛头马面是敌是友?二来,又不管自己的事,只等看好戏就得。
“贤弟,真乃贤弟也!不过你放心,黑白无常二人我俩多有了解,你又没什么大错!一切都好解决!”话罢,语气一转,又道:“不知贤弟身上可带着些纸钱?”
郎飞心说:“纸钱?我家双亲活的好好的,带那东西干屁?”不觉摇了摇头,回道:“牛大哥,不瞒你说,小弟我身为修道之人,若说符钱倒还备有一些,可这纸钱、冥币之类的东西,身上还真没有。”
牛头登时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既然贤弟你心怀大仁义,不欲让我兄弟二人硬来,那就有点难办了,我观你灵魂气息,虽亦多有杀生,可皆为恶人,故业债不深。想来黑无常拿你没有办法。至于白无常嘛,他是个贪心鬼,徇私枉法的事情一向没少干,只要你舍得给他烧些纸钱花花,则一切好说。要不,贤弟,你去问问旁边这些人有没带着的,只情烧了给他,届时我在帮你求求情,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过你,这不就结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驴唇VS马嘴,细数那年那人那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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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才说完,还不等郎飞有所行动,那边白无常冷哼一声,突然变得暴跳如雷。“牛头,你说谁徇私枉法?我白无常当差向来是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何曾有过收受凡人贿赂的事情,你……你别含血喷人,小心我到阎君面前告你个诽谤之罪,让你也尝尝拔舌地狱的滋味。”
“呵,当老子怕你啊?”听了白无常的威胁之言,牛头未见一丝怯意,同样冷哼一声,说道:“且不提阎君大人是否安然无恙,只说那诽谤之罪。我什么时候冤枉你了,想当初南瞻部洲凤阳山下有一马家庄,庄子里有个马二善马员外,生平倒也算得上乐善好施,可独有一子,一向散漫使银,惯会眠花宿柳、养小老婆,更甚者,与那姑子庙里不守清规的大小尼姑有染,将一处佛门清净地,变为苟合之所,着实坏了佛家清誉。因有当值土地看不惯,告知夜游神哥哥,哥哥遂将此事上报阎君,因询崔判如何处置,待查罢生死薄,载其阳寿未尽,尚有寿元三十载,阎君思虑再三,遂着你往凤鸣山下马家庄,夺其欢好之能,以示惩戒。”
“诚所谓天有好生之德,因马员外平日里行善,累及泽被过万,也是上天感其功德,不忍看他断了香火传承。时值东华帝君座下东方朔云游四海,恰至这马家庄,因被马员外留了一顿斋饭,感其恩,后查知其有绝后之虞,便授下一策,着其三更三刻时分,备下肉食、纸钱,向东方礼拜九次,再劝之以美酒佳肴,并些阴司用度之物。”
“老员外依言行事,那时正逢你兄弟二人走来,见其摆下诸多肴馔、琼浆,哪还记得阎君的吩咐,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精光,待得酒过五巡,略有些醉意之时,又受了他的银钱、车马、官衣等物。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受了人家这许多恩惠,你二人哪里还好意思要绝人家后,况其子虽不堪,却实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于是乎,便在托梦将其儿劣迹已被阎君得知,后派你二人来此薄施惩戒之事告诫一番后,乘醉归去。”
说到这里,牛头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笑脸。“白无常,我说的这事,你们还没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