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对珠光潋滟的唇已经深深下垂,阴郁得只差破口大骂了。
“不用了。想必是卫庄大人与他商量好了的。”赤练一笑,一双大眼睛勾魂摄魄地望着白凤。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何指教?”白凤心叫不妙。
“我说白凤,江木不是叫我们开路吗?”赤练低声笑笑,“正好,我们在空中开一条康庄大道,看他怎么跟着飞过来。”
头一次,两人一起幸灾乐祸欢声大笑起来。
“你又救了我一命。”每次遭遇大难,劫后逃生,赤练的心情便会格外的好。
“无所谓谁救谁。”白凤淡淡说道,他想的是另一件事——赤练的手还紧紧抓住自己,她显然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松。
走出函谷群山,小路旁又恢复了山林应有的生机。
他们这样手牵着手走进了一间酒肆。伤口已经敷了去痕的灵药,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赤练笑得红光满面,不停地说话,点了一桌子的菜,最后却只闷头喝酒。
月上梢头。赤练疯狂地喝了一整坛子酒,白凤坐在那里动也未动。
“喝呀!你为什么不喝?”赤练笑着将酒碗端到白凤嘴边,白凤只好抿了一抿,不过他立即就偏过头去。又酸又辣,能喝吗,他很怀疑。
赤练才不管,就着白凤喝过的碗沿,咕噜噜全部喝了下去。抬起头,痴痴笑着。满脸酡红的人,简直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你还好吗?”白凤没有阻止她,淡蓝的眼眸看向她心底深处。
赤练又仰头闷了一大碗,约有五分醉意,她摇摇晃晃抓起白凤的双手,天真妩媚道:“谢谢你让我牵着。”
她之所以没有倒在星魂的读心术下,就是因为星魂的那些疑问,她在过去的时光里,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了。那些烦人的疑问,早就不会扰乱她的心志。白凤至始至终都知道,她不是不痛苦,是痛苦到了麻木。
是否,你现在更需要的,是我的肩膀?
还是,我现在也很需要,你的依靠?
白凤抓起桌上满溢的一碗酒,优雅地倒进自己口中。片刻之后,他就知道了酒的好处,因为他整个人就像烈火一样烧了起来。
赤练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咯咯笑了,戳着他的脸大嚷:“白凤,你上脸诶!哧哧……白凤,难怪你从不喝酒,原来你还过敏。”
白凤不懂她在胡说什么,又倒了一大碗。
赤练死鱼一样爬过去,揭过白凤手里的酒,笑得前俯后仰,“白凤,别喝。别喝了,会死人的!”
她忍着泪水疯狂大笑的样子,他看得气苦。为什么她有烦心事就可以一醉方休,为什么自己就不行!白凤赌气般,拿出酒碗又倒。
赤练不动了,脸色也变了。白凤正以为她打算放弃阻止自己喝酒时,她突然一挥手,将碗带酒甩到地上。
“哐嘡”一声,碗碎了。
她张牙舞爪扑倒白凤,在他脸上乱抓,恶狠狠朝他吼:“喝什么喝!你找死啊!”
“找死……”白凤四脚朝天,也讲究不起什么风仪了,傻笑一声,将赤练牢牢搂在怀里。
赤练感觉那双有茧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懦弱的韩王安,他也是这样纵容、宠溺着自己——
纵容?宠溺?
她大吃一惊,要从这个怀抱里挣出来。白凤不让,他看着她,像望着自己昨晚的梦。半晌,一个低哑的、有些伤感的声音在说:“哭吧。我在,没有人会笑话你。”
赤练一听,就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没有人笑她的,酒肆里的人早就跑光了。
“明日辰时,你带两袋粟、十包盐来这里见我。”梳子说着,从身畔锦囊里拿出一块黄金,“记得早去早回。”
都不是什么难事,白凤办的又快又好。梳子左一肩右一肩驮着两大袋粟米,脖子上挂满了盐包,模样有点滑稽。白凤静静看着弱水一点点淹没她的脚踝、膝盖、腰身、胸脯、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