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闻言,知道女妖精不愿多说,装作满心欢喜,急抽身,就跑了个猪颠风,报与金蝉子道:“师父!吉人自有天报!师父饿了,教师兄去化斋,那猴子不知那里摘桃儿耍子去了。桃子吃多了,也有些嘈人,又有些下坠。你看那不是个斋僧的来了?”
金蝉子不信道:“你这个夯货胡缠!我们走了这向,好人也不曾遇着一个,斋僧的从何而来!”
猪八戒道:“师父,这不到了?”
金蝉子一见,连忙跳起身来,合掌当胸道:“女菩萨,你府上在何处住?是甚人家?有甚愿心,来此斋僧?”
分明是个妖精,那长老也不认得。那妖精见唐僧问他来历,他立地就起个虚情,花言巧语来赚哄道:“师父,此山叫做蛇回兽怕的白虎岭,正西下面是我家。我父母在堂,看经好善,广斋方上远近僧人,只因无子,求福作福,生了奴奴,欲扳门第,配嫁他人,又恐老来无倚,只得将奴招了一个女婿,养老送终。”
金蝉子闻言道:“女菩萨,你语言差了。圣经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既有父母在堂,又与你招了女婿,有愿心,教你男子还,便也罢,怎么自家在山行走?又没个侍儿随从。这个是不遵妇道了。”
那女子笑吟吟,忙陪俏语道:“师父,我丈夫在山北凹里,带几个客子锄田。这是奴奴煮的午饭,送与那些人吃的。只为五黄六月,无人使唤,父母又年老,所以亲身来送。忽遇三位远来,却思父母好善,故将此饭斋僧,如不弃嫌,愿表芹献。”金蝉子一眼瞧破那女子手中的原形,如何肯吃,道:“善哉!善哉!我有徒弟摘果子去了,就来,我不敢吃。假如我和尚吃了你饭,你丈夫晓得,骂你,却不罪坐贫僧也?”
那女子见金蝉子不肯吃,却又满面春生道:“师父啊,我父母斋僧,还是小可;我丈夫更是个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但听见说这饭送与师父吃了,他与我夫妻情上,比寻常更是不同。”
金蝉子也只是不吃,女妖精瞧瞧对猪八戒使了个眼色,这却却恼坏了猪八戒,那瓶瓶罐罐里面的东西,那是人能吃的,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
那呆子努着嘴,口里埋怨道:“天下和尚也无数,不曾象我这个老和尚罢软!现成的饭三分儿倒不吃,只等那猴子来,做四分才吃!”他不容分说,一嘴把个罐子拱倒,就要动口。
只见那孙悟空自南山顶上,摘了几个桃子,托着钵盂,一筋斗,点将回来,睁火眼金睛观看,认得那女子是个妖精,放下钵盂,掣铁棒,当头就打,猪八戒见此,也不吃饭了。
唬得个金蝉子用手扯住道:“悟空!你走将来打谁?”
孙悟空道:“师父,你面前这个女子,莫当做个好人。她是个妖精,要来骗你哩。”
金蝉子有几分怒意,这虽是个妖怪,也是长得和白骨一般的妖怪,如何是你说杀便杀的?道:“你这猴头,当时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乱道!这女菩萨有此善心,将这饭要斋我等,你怎么说他是个妖精?”
孙悟空笑道:“师父,你那里认得!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师父,我若来迟,你定入他套子,遭他毒手!”
那金蝉子那里肯信,只说是个好人。
第196章怒逐美猴王
孙悟空道:“师父,我知道你了,你见她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猪八戒伐几棵树来,沙悟净寻些草来,我做木匠,就在这里搭个窝铺,你与他圆房成事,我们大家散了,却不是件事业?何必又跋涉,取甚经去!”
孙悟空也是知道金蝉子与白骨的事情,当年地府阴山相见,当时虽未明白二人情愫,这想去许多年,如何还不明白?孙悟空对白骨的模样也记得清楚,当年也是往来交过手的,阴山之下也共患难过,这白骨是真是假,他自然也瞧得明白。
金蝉子如何不明白孙悟空的话?说他瞧上的不过是那妖精的模样,显然已经知道金蝉子识破了这妖精的变身。
再来,五庄观众,孙悟空元神已经逐渐恢复,自然也瞧出金蝉子有异,似乎不是那软弱的金蝉子,故而出言相激。
孙悟空的小小把戏,金蝉子如何瞧不出来?在他看来,现在不是向孙悟空坦露真实身份的时候,只装做是个软善的人,伪装吃不得他这句言语,羞得个光头彻耳通红。
金蝉子正在此羞惭,孙悟空又发起性来,掣铁棒,望妖精劈脸一下。那怪物有些手段,使个解尸法,见孙悟空棍子来时,他却抖擞精神,预先走了,把一个假尸首打死在地下。
金蝉子眼中有几分怒气,假装战战兢兢,口中作念道:“这猴着然无礼!屡劝不从,无故伤人性命!”
孙悟空道:“师父莫怪,你且来看看这罐子里是甚东西。”
沙悟净搀着长老,近前看时,那里是甚香米饭,却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也不是面筋,却是几个青蛙、癞虾蟆,满地乱跳。
金蝉子方才之言,也不过是为了去孙悟空的一心,见道了这些物事,也做了三分信孙悟空的姿态,毕竟那妖怪也未必有什么好心,何况,金蝉子十分不喜欢别人伪装成白骨的面貌,打死便打死吧,也无什么慈悲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