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更深一步的问,严松却十分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我和苏董也算是老朋友了,从他接手苏氏久泰开始,我就一直是他的律师。他这几年身体状况都不太乐观,大约也能想到有一天会支撑不下去,我也劝过他,不要总吃药,去医院能好些,可他这人很固执,向来不听任何人的劝,特别是您母亲走后,更是没人能说动他了。”
听着他的话,我身子不自觉地僵硬了几分,嘴角也跟着爬上了一丝苦涩。
我想我是真的不太关心父亲,从前一心一意只顾及池上泉,若严松不说,我还真以为父亲倒下只是突然之间的事儿,可哪有那么多突然,父亲原来一直都很不好,只是他不说,我也没觉罢了。
严松说这些话时,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往事,数秒后,他抬起眼皮,第一次正视我的双眼。
“您也别太难过,所有的事都有定数,任谁都改变不了,再者苏董的病也算是家族遗传。”
闻言,我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忽地就低笑了一声,十分笃定地告诉我,“苏小姐放心,您不会有这种病。”
大约是怕我打断,他接着道。
“当初他和我签订的合同是一年,一年之后,若苏董仍昏迷不醒,您就是合法继承人。苏小姐,有些事我也不能管太多,但我还是得提醒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内,您必须在苏氏久泰站定一席之位,否则您就算握有股份,也有名无实。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好半天,我才问,“我可以看一眼股份合同吗?”
严松定定地打量了我片刻,在我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却是将合同推至了我的身前。
“按理不行,但我可以给您看,您是苏董唯一认定的女儿。”
他用的词十分怪异,认定。
对视了数秒,我才翻开合同。
我随意地翻阅了一下,开始我并没有很在意里面的内容,可越往后翻,却越令我诧异。说是股份合同,但这些更像是一份协议。
里面绝大部分的股份,也是别人转让给我父亲的,我开始以为是我爷爷,可看清名字后,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并非我爷爷的名字,但也姓苏,叫苏仲云。几页的纸,辗转换了数个继承人,其中包括我的母亲,再后来,才是我父亲的名字。而且更可笑的是,庞大的股份落在我父亲名头上的时间,恰好是我母亲车祸过世的那一年。
最后面附加了一项,不论这股份现在谁持有,以后都必须是苏南的。
我对最先转让出这些股份的名字十分陌生,甚至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愣了数秒,合同就被严松抽走了。他整理好,又塞回了公文包。
“那么,苏小姐,我们三个月后见。”
严松似笑非笑地站起了身,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怎么说呢,就像是那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等等——”
严松垂眸望了我一眼,没作声,依旧没停下脚步。我不信他真的不知道我想问什么,而且他有意把合同给我看,不可能仅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他是律师,他深知这样做是违法的!他敢光明正大的给我看,说没有目的,我也不会相信。
但,他想让我知道什么?
我不太敢想,我甚至觉得恐怖。我身边的人,好像没有一个愿意对我说实话,但白纸黑字的合同不会假。
我唯一确定的就是,苏氏久泰根本不是爷爷创立的公司,我反复翻了这么多遍,都没找到过他的名字。
我握着冷的茶杯,身子也跟着慢慢冷到了极点,看着严松出门,我丝毫没有犹豫地追了上去。
“严律师,您能告诉我,苏仲云是谁吗?”
严松抿唇轻笑,暗暗地扫开了我的手,“苏小姐,您的家人您都不清楚名字,会不会太薄情了?您不用问我,您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为难我,恐怕不合适。”
话落,我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打了好几个转,什么家人?什么名字?我大脑一片空白,总感觉自己在往一片深潭里陷。
我甚至在想,住在苏宅的那些人,到底是谁啊?
我以为我拿回了自己的身份,我以为我离了婚,就可以恢复从前的生活,然,一团团迷雾将我淹没其中,谁又能说现在站在我身前的严松,不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没听他的劝告,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臂,我也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不礼貌,可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很抱歉,您不告诉我,我不会放手。不如您就直接和我说清楚吧,您这个时候叫我出来,还特意选在了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了什么?您不想让除了我之外的人看见这份合同,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