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人要稀里糊涂才是福气,看得太透了,未免令人担心。常铮这会儿才算真的明白了陶然的未雨绸缪。他跟他说过“差不多得了”,说过“一念地狱”,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
&esp;&esp;他一定有过类似的感受,也猜到了自己早晚会有。
&esp;&esp;两个明里暗里相互吸引的人,分别意识到了这种吸引的不合时宜,并早早开始着手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esp;&esp;陶然从旋转门走出去,回头看到常铮一脸若有所思,也不多问,就那么原地等着他。
&esp;&esp;常铮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地跟了上去。
&esp;&esp;渺渺
&esp;&esp;满中国飞了大半个月,就算自负身体素质不错,常铮也感觉自己即将散架了。再怎么垫着颈枕戴着耳塞,没完没了的耳鸣和奇怪睡姿导致的脖子痛都不能幸免。要不是下周一的目的地确实更远,路上时间更长,他连先飞回来过个周末的勇气都快没了。
&esp;&esp;这些路陶然跟他一起跑了一大半,身为一个累狠了就容易晕车晕机的人,陶然的脸色自然比他更难看。常铮已经叫好了车,陶然犹豫半天,还是在他的劝说下,放弃了独自去坐地铁的想法。反正晕机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地铁的拥挤又是另一种难受,不如自暴自弃,再接着晕车算了。
&esp;&esp;“你自己开车多久了,怎么还能晕成这样?”
&esp;&esp;等车过来的空隙,常铮在国内到达大厅里外转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给陶然弄来一口热水,喝下去却无济于事,依然面如菜色。
&esp;&esp;“这跟自己开车……没什么关系啊。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esp;&esp;常铮看着他低头把脸埋在掌心里,就那么硬忍着,惊觉自己心软得简直不像话。
&esp;&esp;“陶经理,你动不动就这样,让我怎么忍心拉着你到处跑。”
&esp;&esp;陶然撑过了这一波反胃,勉强对他笑了笑:“没有忍心不忍心,你发工资就行了。”
&esp;&esp;“怎么,刚来几个月,薪资就不满意了?”
&esp;&esp;“岂敢。”陶然把手里放温了的水一饮而尽:“快接电话吧,司机应该到了。”
&esp;&esp;这种确实不舒服但也没多大事的状况,常铮实在拿不准如何关怀,关怀到什么份上,才能让彼此都心安。他也不知道自己眼里有没有什么不恰当的内容,会不会让陶然在生理的恶心之外,更添一层心理的紧绷。
&esp;&esp;他能做的,只有主动坐到前面,把宽敞的后座全部留给陶然。
&esp;&esp;对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握成拳抵在胃部的手都松了劲道。常铮的目光往哪儿一落,陶然立刻就发觉了。两人没有对视,分别坐进车里,就此沉默下来。
&esp;&esp;那一点点久违的心动,活像辽远天地间的一蓬牧草。野火烧过,现实碾过,却怎么也灭不掉它顽强的生命力。
&esp;&esp;司机十分有品味地放了一路轻音乐,没人开口。彼此心知肚明的静谧中,常铮听着陶然的呼吸声乱过又归于平和,居然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esp;&esp;——为自己,也为陶然。
&esp;&esp;陶然家离常铮租的房子大约半小时车程,先送他到家之后,就这半小时,常铮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车停了才猛然惊醒。付车费的过程中,他收获了司机好一番同情,说是拉过这么多客人,为了工作累成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esp;&esp;大概是真的累了,出差加班的寡淡也让他格外期待一点生活的色彩,洗完澡以后,常铮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儿,还是打给了杜梁衡。
&esp;&esp;“……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