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人们交了那个剿匪捐,还真的开始剿匪了,是知县大人到上面去请来的官兵。
那些官兵浩浩荡荡,全副武装,还没到地方呢,土匪全部跑了,官兵拿着钱撤了,老百姓觉得这下总该安宁了吧,没想到土匪又回来了,该怎么祸祸人,还怎么祸祸人,甚至比原来更嚣张了。老憨也没想到,这一次土匪居然会抢了他家。
那天其实是个很平常的日子,老憨也不在家,女人们与往日一样,摆上摊子和别人聊天。
这时候几个陌生人慢慢聚拢过来,人们还没有发现发现不对劲儿时候,大女人首先发现了问题,那几个陌生人,互相打眼色,而且注意力不在摊子的货物上,而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大女人立刻打开了自家摊位和那个院子连着的小门儿,并招呼其他的人进家里去。
那伙儿人知道是被发现了,马上就动手了,大喊一声:“都别动,抢劫!”有一个人刚扑到摊子前面,却没想到金兰,一个小瓷罐儿当头砸了下来,啪的一声,在那人脑袋上开了花。
愤怒的金兰骂道:“真是胆大包天了,敢到这儿来找事儿……”一边骂着顺手把几个粗瓷碗碟扔了过去,又当头砸中了几人。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慌乱的四散而逃,那些人并没管别人,继续向摊子扑了过来,大女人在门口慌忙的喊道:“金兰别乱来,快进来!”
金兰又顺手扔出去了几个粗瓷的碟子,那碟子旋转的砸向那几个人,力道居然很猛,那几人赶紧闪避,摊子前面那个土台子,又挡住了他们去路,等他们迅速翻过土台子的时候,金兰早已逃进了院子里,大女人也把门给关上了。
几个人愤怒的踢那个门儿,却发现那个门是向外面开的,这种门儿很难踢开的,回头一看,大门一直是关着的,摊子上居然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这几个人这才明白,原来人家一直都有防备的。
这时候大女人爬上了靠墙的一架梯子,对着外面的人喊道:“你们什么意思?”
外面有一个人说道:“抢劫!还能什么意思!”
大女人笑了:“我家的当家男人不在家,你们不如等一会儿吧,等他回来再和各位说话,我先招呼邻居,陪各位说会儿话!”说完拿起一个铜锣铛铛铛的敲了起来。
这一下把那几个人吓了一跳,其中有一个人说道:“点子扎手,扯呼吧!”
于是那帮人便扬长而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稀稀拉拉的有人过来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聚拢过来了一些人。
大女人看到那伙人的确走远了,这才开了小门,招呼大家把摊子上的东西都收拾进家,并对众人说道:“这两天不太平,刚才那些人是土匪,幸好我们有所准备,他们没能得手,这两天先不做生意了,乡亲们也注意安全……”
大家看到满地的碎瓷烂瓦,也知道这真是被土匪霍霍的,说了几句土匪越来越大胆了,大白天就敢胡来之类的话,看到女人们把摊子东西都收拾完了,还上了门板关了门,也都是四散而去了。
老憨晚上回来的时候,女人们给老憨说了这事情,老憨对金兰说道:“做的不错,不过以后不要这样逞强了,太冒险了!”
然后又对大家说道:“看来平时多做些防备还是对的,这几天不要开门了,大家忙忙院子里的事情吧!”
到了晚上别人都去休息了,老憨却把家里的狗拴到后院去了,反而把院门开了一条缝,点了灯在屋里坐着等,陪着他的还有大女人和清风。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老憨才笑着说道:“其实你们两个不必要等的,事情应该也不大!”
大女人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行,我是当家大娘子,而且是我让他们晚些时候来的,我不懂,有些说话不算话的意思!”
清风笑着说道:“爹,娘,这几年在外面跑生意,才开始的时候就跟着车子叔,学着跟这种人打交道,爹也教了我一些,他们这种人我多少也要认识一些,我到底要看看是什么人干的……”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板,打了声招呼,就推开门,往亮着灯的屋子走过来,随着他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几声铃铛的响声。
那人走进屋来,却是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只是眼神有些凶悍,一边笑着说道:“白天的事情误会了!”一边把几个铃铛从腰间解下来放在桌子上,好像他是串门走亲戚的,倒是一点都不拘束。
那几个铃铛,是表明他这次是来正大光明谈事情的,不会耍什么手段。
清风却笑了,他认识这人:“三当家的好威风啊!到我家来串门还让你的手下提前来打个招呼?”
那人抬头看见清风,愣了一下说道:“哎哟!兄弟,这是你家呀!你说这事闹的,踩盘子的兄弟,没个眼力劲儿!没看见你家门口杆子上还挂着个葫芦呢!弟兄们也不知道是大夫家呀!拉线的兄弟也没搞清楚状况,这下差点断了后路!瞧这误会闹的!”
这人说这话是有道理的,土匪一般不会抢劫大夫家的,土匪生了病也要找大夫看病的,不能把路走绝了,断了后路。老憨在家门口杆子上挂了一个葫芦,是悬壶济世的意思,表明自家的身份是大夫,按理说土匪是不会抢的。
说完这话,又拱手对老憨说道:“朋友!对不住了,这位是你什么人呀?”
老憨拱了拱手说道:“这是我儿子……”对方立刻笑了起来,并且连连作揖道:“这事闹的,这几个踩盘子拉线的兄弟刚刚入行,吃了生米,让你见笑了,得罪得罪!”
踩盘子是抢劫的时候,摸清周围的环境,拉线是指调查被抢劫对象的交往关系。
老憨笑着说道:“朋友也是老江湖了,这回怎么还吃了生米呢?不怕道上的同行笑话吗?”这话问罪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不熟悉这行的人,干不守规矩的事才叫吃生米。
没想到对方叹了口气说道:“朋友你也别见怪了,这些日子我们也难呀!官兵来追缴我们,虽然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可我们也得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态度吧!不做下几件案子,表明一下我们的强硬态度,以后谁还怕我们呀!那我们这碗饭可就没得吃了!新入伙的兄弟们,办事不仔细,这才踢了自家的门板。”
转头又对大女人说道:“这位是嫂子吧?嫂夫人不好意思了,闹了误会,惊吓着你了,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老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拱拱手说道:“我能保几家人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想保护一下自己的亲戚朋友,这种事情要对方给面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