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多的手指温柔地卷起卡洛斯栗色的长发,轻轻地问:“难道这些荣耀和特权,还不足以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了自己的同胞而死么?”
埃文说不出话来。
阿尔多似乎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那你连道格拉斯那个人渣都比不上了。”
“如果你还记得你自己发过的誓,就在心里自己默念几遍,好好想想。”阿尔多的语气稍微重了一点,“现在开车,别浪费时间。”
路易对探头探脑地走过来的警官打了个手势,车队继续以一种压抑的速度往前走去。
卡洛斯觉得有人在一片黑暗之中握住了他的手,可是他依然很累,甚至没来得及细想方才的小插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昏沉了下去。
等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伽尔家里的那个床头有蘑菇灯的小卧室里了。
“先把这个吃了。”一只手端过小托盘递到他面前,把还有些迷茫的卡洛斯给吓了一跳。
他伸手接过药和水,抬眼扫了一眼又重新黑下来的天色,喝了口水含含糊糊地说:“一整天?”
“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阿尔多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眉心,“感觉怎么样?”
浑身都是软的——卡洛斯一口喝光了药水,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看起来脸色还好,就是呆呆的,有些没精神。
“伽尔已经来看过你好几次了。”
“嗯,”卡洛斯的脑子大概还没能重启成功,对别人的话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比你好一点。”阿尔多说着,利索地脱下外衣,推了一下卡洛斯的肩膀,“往里一点。”
卡洛斯呆呆地看着他爬上床,莫名地问:“你干什么?”
“一直在照顾你,累死了。”阿尔多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大喇喇地躺在了他的床上。
卡洛斯就这个事严肃地思考了两秒钟,终于后知后觉地炸毛了:“你自己的房间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占领了么?先生,请你出去。”
“怎么?”阿尔多眼含笑意地瞥了他一眼,“你怕我?”
卡洛斯:“……”
“放心,我不会趁这时候对你做什么的。”阿尔多说,“快睡,明天去圣殿,你已经在床上赖了三天了,还有好多事等着呢。”
卡洛斯:“……”
阿尔多习惯性地抬起手,去关床头的灯。
“嘿,别碰那个!”卡洛斯皱眉阻止。
阿尔多耸耸肩,缩回手,随口说:“好吧,什么时候养成这种小孩的毛病了?”
卡洛斯沉默了一会,低声说:“莎朗喜欢。”
阿尔多的表情顿时一僵。
良久,他才声音微有些沙哑地说:“你故意刺我?”
卡洛斯:“你可以不听。”
阿尔多突然翻起身,猛地用虎口卡住了卡洛斯的脖子,猝不及防地把他按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卡洛斯本来就头晕眼花,被他卡得呼吸都顿了一下。
“你只要醒着,除了惹我生气,就没别的事了好做了么?”阿尔多沉下脸来,“听着,我讨厌那个名字。”
卡洛斯剧烈地挣动了一下,关节被成年男子的重量压制住,被禁锢的脖颈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却依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我妻子的名字,你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她已经死了。”阿尔多冷酷地说,“她已经死了一千年了,我打赌你连她的坟墓都找不到。另外你给了她什么?史密斯这个虚假的姓氏么?然后告诉她你是个流浪的铁匠?哈!真是让人感动的爱情。”
卡洛斯很想给他一下,可是被压制住了,客观条件不允许,于是决定退而求其次,采取语言冷暴力——可见他身上所有的部件活动顺序是这样的,先动手,再动口,最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大约会动动脑子。
“她不介意我叫什么,也不介意我是干什么的,我这个人能给她的东西,比一切都重要。”
“杂交出来的花,野外的星空,草和树枝编的小玩意,甚至远处带回来的廉价的香料……所有、所有你觉得是垃圾,为其嗤之以鼻的东西,都能让她幸福得要命。我为什么不能是一个铁匠?即使我打出来的锅是漏的,她也心甘情愿地把它当成个装饰品摆在家……啊!”
阿尔多的回答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卡洛斯甚至有种错觉,好像他要咬断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