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怕等待。”莱戈拉斯颔首,“可我怕让朋友等待。”
他的眼中盛满了阿萨思看不懂的情绪,说着历史上发生的真实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一位矮人王子与一位精灵领主是朋友,他们一起游历过四十年,参与过愤怒之战,是可以交付性命的友人,可在分别之后的一百年里,他们的关系破裂了。”
精灵前往白色山脉游历,一走就是一百年。
矮人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他邀请他喝酒,精灵没有赴约;又二十年,矮人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他再次邀请了他,可精灵还是没有赴约。
渡鸦死在迷雾之中,信笺并未送达精灵之手。而百年之后,精灵故地重游,所见的只是朋友的坟冢。
也是在那时精灵才明白,矮人虽然能活三百年,可他们的三百年之于精灵还是太短暂。
生命稍纵即逝,友谊无法挽回。
莱戈拉斯:“如果你能活很久很久,那就不要让你的朋友等太久。你陪伴他们只是一瞬,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生。”
她的一瞬,她们的一生……恍惚中,阿萨思想起了多年前苏珊的邀请,她垂垂老矣,期盼在森林中与她再次相遇,她会带她回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迟迟不能赴约,注定要让对方心生遗憾。
或许不止苏珊,亚麻、凯特、雷普利、纽特都是人类,她们与她只有一瞬的纠葛,可她却要用毕生缅怀。
阿萨思:“你会活得比我久,对吧,莱戈拉斯。”
“不一定。”莱戈拉斯道,“精灵能永生,但不是不会死。疾病、创伤、剧毒和暴力,都能令我们身死,而其中最痛苦的死法是‘心碎’。”
阿萨思:“心碎?”
莱戈拉斯:“对,精灵会因为心碎而死,尤其是在伴侣死去的那一刻。强烈的悲伤会击溃精灵的理智,让他们追随伴侣而去。”
他的眼底流露出哀伤:“如果没有我,我的父亲也会追随我的母亲而去。”
他默然无声,只是垂眸,突然吃不下鱼肉。
阿萨思也不再言语,她是不理解所谓的“心碎”,但并不意味着她读不懂气氛。当一个人吃不下饭的时候,他多半是生病了。
想了想,阿萨思终是趴在他身旁,悄无声息地张开了一侧的翅膀。
白色的雪,银色的翼,她挡住了凛冬的风,像是一席温暖的袍裹住了孤独的精灵。
陪伴无声,回忆长存。至少莱戈拉斯会一直记得,生命中的某个冬日并不寒冷,因为曾有片翼在他的头顶停留。
那是来自顶端掠食者的……全部的温柔。
*
第二年开春,阿萨思总算学会了说话。
她的语速依旧缓慢,带着一点龙吟的口癖,改不了,但她言语间已不再停顿,几乎能不假思索地说出长句,与人做日常交流基本没有问题。
之后,她恢复了卷的日常,活成了密林中最不松弛的“长生种”。
她反复练习飞行,尝试驭风;她不断绕林奔跑,锻炼体能;她重复潜入深水,舒缓肌肉……很快,她开始整合所学的技能进行“组合练习”,争取一息切换环境、仍能保持极强的战斗水准。
阿萨思从天空俯冲进河流,从深渊提速升高空。她收拢翅膀在峡谷中穿行,又张开翅膀于飓风中旋转,一息,她降落陆地急速奔驰;陡然,她跳进悬崖、笔直投入深潭。
她淬炼着身体,一点点打熬筋骨。她所做的每个练习都很“简单”,全是出自野兽本能的自
训,有些进攻方式甚至粗劣到极点——可是,再简单的动作也架不住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地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