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新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却打着哈哈说:“乐行长,这个情况我还真是不太了解,回头我让财务科给我整理一份资料,我要好好地整治一下这些龟孙子,怎么能够欠贷欠息呢?”
乐立嗤笑了一声,“孙局长,如果你连这点情况都不清楚,那么我还有有啥好谈的?”
孙武新看乐立的声色不对,他慌忙掏出了手机,站起来假装出去打电话去了。
过了几分钟,孙武新重新走了进来,带着歉意说:“乐行长,我都问清楚了,现在工业局下属的35家企业在你行有贷款,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欠贷欠息问题。”
乐立冷笑道:“孙局长,你说的真轻巧,还不同程度,我告诉你,我得到的消息是,这35家贷款企业的财务人员,在月初就接到了工业局财务科的通知,按局领导指示,从这个月起全部停止偿还贷款本息,这个局领导难道不是你吗?”
孙武新脸色通红,却假装不知情地说:“这肯定是聂副局长背着我干的,我绝对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乐立脸色冰冷了下来,他神情严肃地说:“孙局长,咱们算是老朋友了,那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陈求发和何泰屏的情况你应该清楚,这次市领导的态度非常坚决,如果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或许谁也救不了你!”
孙武新的脑门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是真的害怕了,否则他也不会跑到乐立这里求助。
他慌忙道:“乐行长,好兄弟,你给我出出主意,关键时刻你得拉老兄一把,我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推到了乐立面前。
乐立怒声道:“孙局长,你这是干什么,如果你不这个收起来,我就把它交到市纪委去!”
孙武新忙不迭地把牛皮纸信封又放回口袋里。他略显尴尬地说:“乐行长,好兄弟,我现在也是人慌失智,请你多担待,给你老兄指一条明路!”
乐立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笑,这个孙武新老奸巨猾,“吃相”很难看,属于雁过拔毛那种,但他为人又非常圆滑,做事留有余地,所以大家对他又恨不起来,反而人缘还不错。
苗雨洁和姚智诚多次向乐立汇报他的所作所为,因此乐立今天故意杀杀他的威风。
乐立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孙局长,我觉得你当前应该做好三件事,第一,严格执行市领导关于工业企业改制的指示精神,不打任何折扣;第二,把35家工业企业划分出不同类型,按照轻重缓急快速推进;第三,杀鸡儆猴,拿出一两个阳奉阴违、有这样那样问题的企业负责人开刀,起到震慑作用!”
孙武新听了乐立的话,顿感茅塞顿开,他觉得眼前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位置,其他身外之物,还得从长计议。
孙武新对乐立千恩万谢后,迅速返回了工业局。
当天下午,孙武新主持召开了全市工业企业改制工作会议,这次他一反常态,态度坚决,口气严肃,在会上当场对工业局财务科长、企管科长提出了严肃批评,对啤酒厂、毛巾厂两个厂长破口大骂,怒斥他们阳奉阴违、无故拖欠贷款本息的行为,这两个厂长都是他的嫡系,这顿公开辱骂,让两人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忍气吞声地挨着。
这次会议起到了非常显着的效果,工业局的改制工作后来居上,受到了马副市长的表扬,孙武新那颗惶惶不安的心,才开始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丰市商业银行的全体信贷人员深入每一个企业,做了大量艰苦细致地工作,也逐户制定了保全信贷资金的实施方案,乐立逐一审定后,他觉得兹事体大,自己一个人不敢擅自做主,他就拿起这些方案,向着杜行长办公室走去。
此时在杜行长的办公室内,杜行长脸色阴沉,正在怒斥着站在桌子前面的吴运梁。
这厮自从担任工会办主任后,过了一段沉寂的日子,等到曹达铭和柳燕青被免职后,两人也被安排到了工会办工作,于是三个信贷科的“老人”臭味相投,同病相怜,不约而同地都恨上了乐立。
三人经常在一起喝闷酒,看到风头强劲的乐立,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他们就鼓捣吴运梁出面再去争一争,争取在当前的企业改制工作中分一杯羹,贼心不死的吴运梁正中下怀。
于是他来到了杜行长办公室,提出他们工会办无所事事,行里当前信贷工作任务重,他们几个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请求杜行长给他们个机会,为行里做点贡献。
一开始听到他的话,杜行长还挺高兴,觉得他改进不小,但随着后来说的话越来越多,杜行长就咂摸出了他话里的味道,对他怒斥道:“老吴,你过去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如果你再和曹达铭和柳燕青搅合到一起,那我绝不会轻饶你!”
看到乐立走了进来,吴运梁吓得连招呼都没打,就一溜烟地走了。
乐立看着仓皇离去的吴运梁,对杜行长说:“这是又来找你要官了吧?”
杜行长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我们管理者的悲哀,我们可以调整他的工作岗位,却没有权力开除他,斩草不除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但今天的事提醒了我,不能把曹达铭和柳燕青他们放到一起了,市行最近要借调一个人去编纂行志,我准备把曹达铭推荐过去;至于柳燕青嘛,就把他安排到乡镇网点,让他好好沉淀,改过自新。”
乐立表示完全同意杜行长的意见,这是出于对全行稳定发展的大局考虑,并没有掺杂个人恩怨。
乐立郑重地说:“杜行长,最近我们在协助市里改制办工作时,暴露出了我们在信贷管理上存在的突出问题,我想向你专题汇报一下!”
杜行长神色一凛,他冷声问道:“问题严重吗?是不是有些人在里面贪赃枉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