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不远之外,海水黑沉、幽寒,而波澜不惊。
秦华子抬手摸了下眉心,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抄起双手。
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却还是忘不掉本来的身份。而阴阳煞的法力一直在蠢蠢欲动,却只得强抑而不敢稍有异状。且不说那群高手难以对付,关键在于虎头、老龙的下落依然不明。为今之计,且继续忍耐,伺机而动。
回想这一两个月来,还真是忙得马不停蹄,便是亟待提升的修为都无暇顾及!
意外闯入九天塔;与仙奴不期而遇,并带着她与明姬摆脱两位魔尊的追杀;正待远去之际又巧遇黄婆婆;从玄玉子口中获悉了虎头与老龙的下落;随后寻至野山谷、鸣翠谷;于寒水谷斩杀三人;再由木灵谷一路至此……
当诸多的意外纷至沓来,叫人目不暇给而疲于应付。不过,千多年来,又何尝有过安闲的时候?虽说脚下的路愈走愈远,修为亦愈来愈高,而跌撞匆忙的窘境并未有所改观,前方依然不见尽头!
林一暗暗长吁了下,眼光中竟是现出几分倦意与茫然。
自己便如一头仓惶的独狼,被生死追逐,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游荡在远古的洪荒之中。曾经追寻的长生与逍遥,则成了一丝慰藉,一线期待,一息不灭的执念!而天道无情,肆意鞭挞……
林一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待寻了虎头、老龙与琪儿,定要远离纷争。只不过,这看似简单的心愿,又能否达成……
林一挥袖一卷,拿出个酒坛子。随手叩开泥封,举起来便是一通猛灌。强劲的野粟酒直入胸腹,郁郁燃烧,心怀为之一畅。少顷,他又伸臂抛去。“扑通”一声,水花溅起,空酒坛子带着几分法力沉入澈寒的海水深处。
许是过足了酒瘾,林一昂首长吁,十足一个百无聊赖的模样。而便在酒坛子下沉的瞬间,他却暗中分出一缕神识随之而去。
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那座冰山上,有人飞起、有人落下。不消片刻,二十多道身影相继奔着这边飞来……
林一不忘留意远处的动静,却是微微打了个寒噤。神识才去千丈,便为海底的阴寒所阻。再要继续查看,难免徒劳无功。他只得暂且作罢,转而抬眼远眺。
那群修士才将临近这片海域,便有人示警。不过瞬间,台胜已带着两位同伴从后方的一座冰山中飞起迎了过去。
千里之外,一切清清楚楚。
台胜三人越过所守的海域,前出数十里,横空挡住来人的去路,扬声喝道:“尘炼子!如此纠缠不休,难不成真要伤了和气……”
二十多位修士放慢去势,于千丈外一字排开。居中五人,神情气势各异。那被称作尘炼子的是个留着黑须的中年人,有着洞天初期圆满的修为。他越众而出,甚是不满地回道:“台胜道友!你此前爽约,已为人所不齿,如今又聚众阻拦,更有过河拆桥之嫌……”
“哼!此话怎讲……”台胜哼了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已奉上五千神石的酬金,道友莫要得寸进尺……”
“呵呵!五千神石,真是好大手笔!”尘炼子冷笑了声,讥讽道:“道友既然如此看重几块晶石,我不妨送你五万之数,只求换取那对龙虎兄弟,如何……”
台胜断然拒绝道:“前事已了,不宜再提。眼下还请诸位远离幽冥海,如若不然……”
尘炼子回头看向左右,转而脸色一沉,反问道:“不然又如何?”
“师兄莫要理他,谁还怕谁不成……”一人随声叱呵。
那是个胡须稀疏的中年修士,有着洞天初期小成的修为,神情中透着几分乖戾之气,很是愤怒的样子。
“师兄、师弟所言极是!我等聚众而来,只为讨还公道!”另一个细目黑须的修士跟着附和了一句。他有着洞天初期大成的境界,言谈举止间要沉稳许多。
这三人话音才落,不远处的两位老者以及余下的修士已是面露杀机且神色不善。
见状,台胜有恃无恐地抬手一挥。随其示意,己方远近的同伴各自飞离浮冰。浅而易见,这是要与对方摆开阵势较量。
秦华子坐着没动,而深邃的眼光却变得明澈了许多。
木离子从百丈外飞过,适时传音道:“倘若老弟顾忌伤势,只管歇息。但有意外,不妨退守……”
这人倒也体恤有加,还不忘在此关头照看自己。
秦华子的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冲着木离子颔首致谢,禁不住暗自松了口气。
不用多想,尘炼子所提到的龙虎兄弟,便是老龙与虎头。由此猜测,那两个家伙还活着。不过,尘炼子等人又是何意?此举是要出手相救,还是蓄意不良……
秦华子心念急转,不由得神色一动。
木离子在说话之际,有意无意地将眼光投向海域中的某一个地方,随后又隐隐约约地点了点头,这才奔着远处飞去。
退守?在这万里酷寒之地,又能退往何处……
秦华子心有疑惑,转身回望。
“砰”
恰于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