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褚夫人的回答,褚守成的浓眉扬起:“娘,是不是因为这次和二叔家分家了,还有顾家的事。可是娘,去年守玉就嫁过去了。”褚夫人瞧着儿子:“可是去年你没让人揍了顾三爷,守玉去年更是刚刚才嫁过去,而现在,不一样了。”
褚守成面一红:“娘,您知道了?芳娘告诉您的?”褚夫人轻轻摇头:“娘能猜得出,顾老爷也是商场上的老狐狸,怎么猜不出来?况且还有守玉的事,顾家的丝行生意做的也不小,到时新帐老帐一起算,儿子,你抗的住吗?”
褚夫人的声音很温柔,话里竟带了一些调侃,褚守成不自觉地挺起胸:“娘,儿子已经是真正的大人了,您就放心吧。”放心,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褚夫人还是欣慰地笑了。
春歌走了进来,看见褚夫人母子,停下脚步笑道:“让他们外面去请太医呢,也不晓得请来没有?”请太医?褚守成眉头皱起:“芳娘今早起来说有些不好,我让她多睡会儿,怎么还没好些?”
春歌笑里带有一些感叹:“我瞧着,大奶奶只怕不是病,是喜,说请个太医来把下脉。”喜?褚守成觉得听到的话有些不敢相信,伸手去拉春歌的手:“王婶婶,真的吗?真的是喜?”褚夫人面上也有喜悦之色,见儿子去问,忙道:“你王婶婶又不是太医,怎么会晓得是真是假?”
虽然这样说,但褚夫人心里已有七八分相信春歌的判断,见儿子那一脸的喜到极点的神情。褚夫人不由想起当年丈夫知道自己有孕时候也是同样神情,现在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在肚里的孩子今日已经长成面前这个俊朗有担当的男人。
褚夫人把心中的感慨咽下,推儿子一把:“你这样心急的话,出去外面瞧瞧太医可来了,一来就带进去给媳妇瞧瞧。”褚守成这才如梦初醒,哎哎应了往外走。褚夫人对春歌一笑:“你瞧,转眼就二十多年了,他也不在了,我也该歇歇了。”
褚夫人这一路的艰辛春歌是最知道的,上前扶住褚夫人:“是啊,太太,等大奶奶生了孩子,您就真能好好歇歇了。”含饴弄孙,安享天伦,这盼了很久的梦,现在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褚夫人面上的笑容更深,望向远方,当年答应你的事我桩桩件件都做到了,也该歇歇了。
诊过了脉,自然是喜脉无疑,全家上下都为这个消息喜悦不已,褚守成高兴的手舞足蹈,自己做什么都不晓得。褚夫人忍住笑,让人别去管他,给服侍芳娘的下人们都放了赏,吩咐她们照顾好芳娘。
94波折
秦家得了喜信当日秀才娘子就带了大包小包来看芳娘,进城这一年多,秀才娘子不像在桃花村时那样羞涩,说话做事也落落大方。瞧见她的变化,芳娘觉得自己做出这个让全家搬到城里来的决定无比正确。
秀才娘子先恭喜过芳娘才笑着道:“春儿还要嚷着来呢,是相公说怕他扰了你,这才没带来。”玉桃正好端了茶上来,听了这话就笑道:“舅奶奶要把表少爷带了来,这多看男娃,才好生男孩。”
芳娘噗嗤一声笑了:“还从来不知道玉桃你嘴这么巧。”秀才娘子虽巴不得芳娘头一胎就得个儿子,可还是笑道:“这先花后果也常事。”芳娘浑不在意:“这有什么,我从来是不在意这些事的人。”说着芳娘摸一摸肚子,面上带上笑容:“只要好好的,无论男女都要疼。”
秀才娘子瞧着芳娘面上的笑,芳娘此时面上的笑是从没见过的温柔,和一年前,不,就算是几个月前的芳娘比起来,这样的笑都如换了个人样。
墨菊走了进来:“大奶奶,二奶奶来了。”芳娘有喜,这样的喜事褚二老爷那边知道也平常。芳娘说声快请,站起身扶了墨菊的手打算走出去相迎,朱氏已经走了进来,瞧见芳娘要迎出去,忙伸手扶住她:“大嫂刚有了身子,还当好好保养。”
芳娘就着她的手坐下,指着秀才娘子对她道:“这是我娘家兄弟媳妇,得了信特意来瞧我。”朱氏忙对秀才娘子行礼:“舅奶奶好,都是至亲,该多走动才是。”秀才娘子慌张还礼不迭,方又各自坐下。
朱氏满面笑容,对秀才娘子问东问西,秀才娘子先还有些拘谨,见到朱氏这样亲切,秀才娘子也有问有答,朱氏见说的入港才道:“二爷也没有个亲哥哥,这一支也就他们两个,堂亲就和亲的一样,我倒有心多和大嫂亲近亲近,又怕大嫂嫌我烦,这才这些日子都没过来,大嫂千万别怪罪。”
秀才娘子不由瞧一眼芳娘,见芳娘面色没有变化才对朱氏笑道:“姐姐为人最好,二奶奶有空过来才是,既是褚家一门的妯娌,哪有不能亲近的道理?”朱氏的眼皮微微一抬,芳娘也笑了:“弟妹说的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容人亲近的,怕就怕别人心里有个什么才不来和我亲近。”
芳娘说的一本正经,但瞧向朱氏的眼里却有一丝丝嘲讽。朱氏的口齿有些微的打结,接着也笑了:“大嫂说的是。”说完这句朱氏没有方才那么爱说话,又说两句就告辞。芳娘起身送她,她口里说着让芳娘留步,眼却瞧着芳娘:“大嫂,方才舅奶奶说的对,我们既是这褚家一门的妯娌,也就是一家人,不管以后出什么事都是一家人。我毕竟当不了那边的家,长辈们的决定更不敢忤逆,大嫂……”
芳娘已经打断她的话:“二奶奶还请直说,真要做一家子就不要遮遮掩掩肚内做事,若不然,我也不是什么怕事的人。”朱氏的眉微微一皱,接着就笑了:“大嫂还是不容人亲近。”芳娘瞧着她也笑:“亲近也要瞧什么样的人,二奶奶你说是不是?”
朱氏又叹一声,说声告辞也就带了自己的丫鬟离开。秀才娘子久等芳娘不转来,已经走出房门,芳娘后面那几句也听到一些,上前对芳娘道:“姐姐,早听说褚二奶奶是个有名的贤惠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姐姐为何要这样说呢?”芳娘把一支手放在她肩头往回走:“弟妹,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像瞧起来那样的。”
秀才娘子的脸又微微红了:“姐姐说的是,横竖你和相公都是有主意的,我只要听了你们的话就成。”芳娘重新坐下,拍一拍她的手:“我瞧着你比以前在桃花村时也多了些主见,以后阿弟要是能成考中,做一任官,你当了官太太难道还要事事听我的?”
秀才娘子的脸更红了:“姐姐说的有理,自然事事听从。只是相公虽这些日子用功不断,要赴八月的省试,可也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芳娘笑了:“阿弟这才头一回下场,天下间下四五次场中的也尽多。现在家里有这么个铺子,吃穿不愁,你也无需再为他操心。”
秀才娘子还是点头,芳娘的唇微微一勾,两人又说几句,秀才娘子用过饭也就告辞。太医当日诊过脉就说芳娘虽年岁大些,但身子壮实,胎气很牢,让褚夫人不要过于忧心,行动不必过于限制,不然若依了褚守成的念头,只怕要把芳娘安放在床上不让她动一步才成。此后芳娘一边照管家务,一边安心养胎。
时日渐渐进入五月,算着日子,去江南收丝的丝行掌柜快回来了,褚守成早早就命人打扫好库房,织机也备好,准备丝一回来,就织成衣料。
谁知过了端午已经七八天,还不见丝行掌柜的踪影,这让褚守成十分焦急。而顾家派去江南收丝的人已经先回来两个,说今年江南的丝特别好,收的丝也不少,让多准备几间库房,没几天丝就到了。
褚守成得了这个消息,更是急的火要上房,两家掌柜去收丝的地方也差不多,往年也是差不多同时出去,同时回来,怎么这次只见顾家的人,不见自家的人?总不会是人在江南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