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库洛洛见我跳着脚发飙,不动如山,拖着腮帮子很不屑的撇撇嘴,嘟囔道:“莉迪亚你真麻烦。”
我……麻烦!深吸一口气,我瞪着库洛洛,努力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库洛洛他还小啊,他还是个孩子!这个年纪,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时候,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我要宽容、宽容……
成功地安抚了自己,我继续走到库洛洛身边,挨着他的肩膀蹲下来,好声好气地道:“库洛洛,你去把那只蟑螂踩死。”
“为什么?”库洛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不去。”
“去吧去吧。有只虫子和我们呼吸一片空气,多讨厌啊!”我推了推他的手臂,用诱哄的语气道。
“很讨厌吗?”库洛洛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可恶的笑容:“我觉得无所谓。”
我回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没有一丁点站起来帮我的意思,默默地扭头,瘪着嘴站了起来。
我朝着蟑螂出没的方向迈了两步,在墙角处找到了那只油光水滑的指甲盖大小的小虫子——它正围着我们之前丢在墙角的一块干面包忙活着——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密室里会出现这东西……看它的个头,大概是从通风口里钻进来的?
找到了那只兀自劳作不休的蟑螂,我铁了心要干掉它。在流星街这样的大垃圾场,各种各样的虫子多得不得了,我以前也常常和它们作斗争,但并没有多少肉搏的经验。最早在五区的时候,我看见此类天敌一般转身就走,并不和它们发生冲突;后来开了杂货铺,我在装修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院子和房间的各个角落洒满了强力驱虫药粉,以划清楚河汉界。这个世界的驱虫药效明显比我印象中的好了许多倍,可以说要是没有库洛洛同学的偷渡,这些杂修休想侵入我的地盘儿。
那么,在没有多少经验的情况下,要怎么杀掉这只讨厌的东西呢?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还是直接踩掉吧。然后再换双鞋子。
我垂着头站在原地,额前的碎发落下来,显得整个人有些阴郁。摸了摸上衣的口袋,我成功地从其中翻出了厚厚的一叠卫生纸,是之前用剩下的。将柔韧的白纸展开到一块方砖大小,我捏着厚厚的一沓向那只蟑螂靠近,然后弯下腰,小心地将纸兜头罩住了那只蟑螂,然后……
白纸被顶得微微颤动,犹豫了一下,我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心情迈出一只脚去,狠狠一踩!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我硬着头皮将脚掌碾了碾,然后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万分不自在地将那只脚缩到身后点了点,我看了眼厚厚一层不露痕渍也不再动弹的白纸,同手同脚地走回到我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给我一双新鞋子。”我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地道。
给自己换上了新鞋子,我拎着还干干净净的旧鞋子远远一抛,丢到了墙角的垃圾堆里。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我并起双腿,单手环抱着膝盖,莫名觉得很委屈。
好吧,多大点事啊,不就是踩了只虫子吗,不就是库洛洛不肯帮我踩虫子吗,哪至于啊……蠢货!我一边骂自己,一边把下巴放到膝盖上,控制不住地嘴角下撇。我别扭地垂下眼睛,连余光也不瞥向库洛洛,不过不看也知道那家伙肯定完全茫然无觉,简直都能想象出他撑着下巴,或者捂着嘴,百无聊赖地发着呆,一张脸白净得能发光。
库洛洛最讨厌了!我撅起嘴,诶诶,别这样嘛,又矛盾地想着,怎么能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啊,库洛洛又没有错!太任性了吧,莉迪亚!
可是……就是很不开心啊,那有什么办法?从下午睡醒觉就很不开心了,简直莫名其妙。刚才还能忍着,现在突然就特别委屈……我用力眨眨眼,觉得眼圈肯定红了,更加不敢抬起头来。
这不是神经病么!我狠狠地骂自己,却骂的自己差点哭出来,喉咙里发出很轻很小的一声呜咽。我就是讨厌虫子啊,就是不想踩嘛,库洛洛干嘛不帮我踩啊?!讨厌!
喂喂,又犯病了吧!别这样嘛!踩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库洛洛当然没义务管你啦。他对你够好的啦,做同伴没得挑啦。不是刚才还救了你的命吗?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一只虫子而已,你简直矫情!
不是虫子的问题!就是……就是……还不够!我闭着眼睛,在膝盖上抹掉挤出来的泪水,抿紧嘴唇,执拗地想着。还不够,我就是想让库洛洛对我更好才行!还要更好一点……
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铺天盖地的伤心。手指扯着裤子,将脑袋抵在膝盖上藏住脸,露出一个无比委屈的表情。我知道,库洛洛已经是很好很好的同伴了,作为同伴不可能对我更好了,他不会背叛我,更不会放弃我……可是,我还想要更多。
我不光要他管我,我还要他心疼我!
我还想要更多……
越想越郁闷,我对自己的间歇式神经病毫无办法,一时不想看到库洛洛的脸更不想被他看到,索性抱过一个抱枕在怀里,侧躺下去,倒进身下柔软的靠垫,把脸埋进抱枕里,假装睡觉。
哪知这一觉竟然真的睡了过去,等我被库洛洛叫醒的时候,玛莎和玛奇终于回来了。
密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外面房间的窗帘拉着,单薄的布料后面微微发亮——原来已经天亮了。
揉揉睡得酸痛的脖子,我软趴趴地跟在库洛洛后面爬出了密室,跳到地上的第一件事是:我要上厕所!
看到我们出来,玛莎写着疲倦的脸突然神色一紧,她问道:“你们出去过了?”
什么?我一怔,没有啊。随即我意识到,她是看出我们明显换了新衣服才有此一问。
“没有。”库洛洛道。
她目光上下梭巡,看过我们一身上下——约莫先是有些怀疑,但很快意识到我们这样簇新又合体的衣服并不是随便跑出去一趟就能找到的,神色不由得现出几分惊疑。
看得出这一晚上玛莎母女都被折腾得够呛,玛奇一张小脸被涂得乌漆墨黑,头发也乱糟糟、脏兮兮的,遮掩了那样明丽的颜色。玛莎还要更憔悴一点,大概是一直担惊受怕,双眼下面缀着两团明显的青黑,原本安恬自若的气场也有些稳不住。她看着我们,流露出异色,但到底还是抿紧了嘴唇,不打算发问。
不过我们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她,只不过:“那个,我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