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之间差了八岁,衡玉如今才十二岁。衡玉想到这,状似随意地抓住景渊帝的手。
景渊帝无奈看他一眼,也乐得衡玉与他这般亲近。
衡玉指尖微动,感受景渊帝的脉搏跳动。
脉搏虚弱无力,他的父皇身子已经衰败下来了,却一直坚持着想立他为储君。
问题是他名不正言不顺,内阁之中支持他的人寥寥无几,这也是他父皇近些时间一直与内阁闹得不愉快的根源所在。
而且……做皇帝劳心劳力,衡玉已经做过皇帝了,其实他现在对这个位置并不是很感兴趣。
“父皇,听说二舅舅向你求官了?”衡玉出声问道。
即使原身对于政事一向极少理会,也听说了这件事,可想而知这件事到了如今闹得有多大。
景渊帝点点头,还以为衡玉是担心内阁阻挠,使得他二舅舅的差使没有着落,便出声道:“前任江南巡盐御史三年期满卸任,这一职位就此空缺下来。江南盐政又事关重大,朕自然要选值得信任的人去。还有比你外家舅舅更值得信任的人吗?”
衡玉握着景渊帝的手,沉声道:“若父皇是为我与母妃考量,便拒绝二舅舅的请求,依照内阁的建议选派另一位官员就任江南巡盐御史吧。”
江南富庶,盐政又是一国财政主要来源之一,以他二舅舅那副吃相,若真当了巡盐御史,无论是对江南,还是对姜家,长久来看都绝不是好处。
内阁的确有驳回权,但若是皇帝一意孤行他们又能如何呢。这件事僵持到最后,景渊帝一定会成功。
但若日后其它皇子上位清算,姜家危矣。
再进一步说,就算日后是他登基为帝,即使他能容得下姜家,也绝容不下胆敢染指盐政的二舅舅。
景渊帝听完衡玉的话后,第一反应是有人在衡玉耳边说了什么,联想到《中庸》,他立马就联想到皇子的老师——翰林院掌院萧鸿云身上,“是有人在你耳边嘴碎了吗,玉儿无需多虑,这件事父皇自然会处理好。”
景渊帝眼里闪过几分阴霾,对于那些胆敢在后面乱嚼舌根的人心生不满。
其实景渊帝会这么扶持姜家,除了皇贵妃的面子,主要还是因为衡玉。
内阁不支持他,姜家却不同。
姜家本一寻常农户,兴衰皆系于衡玉与皇贵妃身上,依附于他与皇贵妃。
若是姜家得势,势必会反过来支持衡玉,做他最坚定的附庸。
帝王的确可以一意孤行立他心爱的子嗣为帝,但没有朝臣的支持,这个帝王,势必是个孤家寡人,政令不通。
景渊帝希望他百年之后交到衡玉手中的江山,富饶而安稳。
衡玉也不多说,只是摇头,“父皇听我的就是,若是两位舅舅再来烦您,您就让他们过来找我。姜家不能为父皇分忧,至少也不能让父皇挂心。身为外戚,骤然而贵已是幸事,子弟前程就让他们自己去挣吧,若无才无德,也可富贵一世,若是有才能,父皇和内阁难道还会亏待了他们不成?”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得体,即使是皇贵妃和姜家两位舅舅过来找景渊帝,最后也只能埋怨到衡玉身上。
而最后那句话,又全了他父皇在内阁面前的面子,不让他与内阁多起争执。
“玉儿懂事了。”景渊帝欣慰叹道。
说实话,嘉庆帝是宠爱皇贵妃,也是真的宠爱衡玉。但他不是昏君,会更属意原身,也是因为原身聪明,颇有政治智慧。
只是原身被娇宠惯了,虽然聪明,行事也肆意张狂。
也许原身也一直觉得最后那个位子会属于自己吧。
这个话题结束,御撵也到了皇贵妃的淑华宫中。
淑华宫是皇贵妃建制,即使景渊帝纵容,他母妃在用度上从不曾有过半分僭越,把自己的分寸把握得很好。
衡玉和景渊帝一起走进殿内,他向皇贵妃行了一礼,三人用过午膳后,衡玉一边与景渊帝、皇贵妃对话,一边在心里默默思索局势。
——虽然原身不把其他皇子放在眼里,但对于那位威胁最大的三皇子一向颇为关注。
甚至于他与三皇子私下的关系并不像其他人眼中那样势同水火。
这还要说起一桩幼时的事情了。
原身幼时有一回避开宫人跑去冷宫区域玩耍,最后迷了路,兜兜转转最后碰上了三皇子裴衡雍。
当时刚刚迈入少年行列的裴衡雍将原身抱回淑华宫,一路上知道他心里害怕,一直在絮絮说一些话转移原身的注意力。明明是原身贪玩偷跑出去,裴衡雍却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后来他被景渊帝罚禁足半个月,原身还溜去看过他,给他带了甜点。
只是到后来,因为周围人的态度影响,原身就很少有机会与裴衡雍接触。小孩子又健忘,到后来两人才没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