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们对衡玉的手段有所了解,怕是此时都有人难以按捺住自己的心绪拍案而起走人了。
齐凌手里握着十几份名录,闻言将它们递出来,“老师,这份名录里的人都是在各坛领兵并且战功颇为突出者。”
衡玉伸手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将其按在自己身侧。
齐凌又将另外一沓名录递过来,“这些名单里的人可为各坛文书。”
“这些人于奇门遁甲一道颇有研究,可抽调出来组建一支奇兵。”
“这些人……”
陆陆续续递了好几沓名单过来,坐在下首的十几人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最后,齐凌递了一张纸过来,“这是老师让学生拟定的考核题目。只有两道问策题,一问如何举兵事打江山,一问如何定山河治天下。”
最后这句话一出,没坐稳的东坛主直接一打滑,差点摔下椅子。
他灰头土脸刚坐好,衡玉已经轻飘飘看过去,“东坛主有什么问题吗?”
“……教主,前面的话我都能理解。那两道问策题是什么情况?”东坛主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颤巍巍将在场众人的疑惑问出口。
齐凌从椅子上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东坛主面前,将写着两道问题的纸递给他,“东坛主这话我能回答。既然明月教志在恢复秩序,使天下安定,便不得不从中寻出能征善战者,能治理地方者。”
“我诺大明月教核心成员数千,所以需要出一些题目考察他们的的真材实料,以便从中挑选出得用之人。”
东坛主伸手将纸张接过,低头看了两眼,头就有些晕了,“教主,殿下,若是如我这般不通文墨者该如何?”
他可是连题目都看不懂啊。
衡玉眉梢微扬,瞥了他一眼,东坛主莫名觉得周身温度有些冷下来。
齐凌用手抵唇咳了咳,一本正经道:“自即日起,教中会开始给众人普及教育。诸位不需要有多高的文采,不需要作出什么之乎者也的文章,但总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连老师下达的命令都读不懂吧。”
东坛主垂死挣扎,“……这,老夫年岁已高,这时才学,未免有些……”
齐凌笑起来,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这举止在东坛主看来像极了一只笑眯眯来者不善的狐狸。
与他们这位年轻教主一脉相传的狐狸气息啊!
“东坛主,您身为一坛坛主,自当为教众表率。若是您担心自己跟不上进度,我愿意闲暇时亲自教您。”
此话一出,其余诸位坛主、长老都不由幸灾乐祸笑了起来。
东坛主抬眸望一眼衡玉,自然知晓齐凌的意思就是教主的意思。他们拥立教主,在她刚登上教主之位时自然要服从她,以便及时帮她在教中建立威望。
念及此,东坛主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章程就这么定下来了。
最先推出去的是那两道题目。随后习字、细分各坛规划、组建奇兵等事情也都一一推行下去,但这些事情都不是马上能见成效的事情,都需要时间给予答案。
以衡玉对局势的判断,皇帝虽然无道驾崩,死前也没有立下皇储,但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才会真正天下大乱。
因为初期,世家大族、权贵人家自持于东梁臣子的身份,短时间内不会将自己的野心昭示天下——这不符合士大夫主流美学嘛,这年头就算造反,也得保证自己人品无碍,不然怎么让士人投奔效忠。
所以最开始这天下会大乱,但敢揭起反旗的应该都只是不满朝廷暴政的百姓。只有到后期东梁的威望溃败到极点,世家大族、权贵人家才会真正入局。
这些时间,应该已经够齐凌成长起来,也够她蓄积力量了。
半个月后,之前派出去的试题全都收了回来。收回来的数千份试题里,有大半都是空白的,可见江湖中人还是不通文墨者为大多数,而在写有字迹的试题里,更多的也是字大如斗,满篇废话不成文。
这些试题……衡玉只瞥了一眼,就很干脆丢给左五和齐凌,让他们从中挑选出在兵事或是在内政方面有不错见解的人。
齐凌难得悲愤,“老师,你是想偷懒吗?!”
衡玉正翘着腿在看话本,闻言伸手抽过下边人刚送过来的情报,“老师正在思考朝廷局势。”
齐凌冷冷盯着她。
衡玉一本正经道:“事情繁杂算什么,少年人还当多练练定力。所谓处变不惊风轻云淡,多非天成,而是在种种事情中磨砺出来的。如今不过是几百份试题罢了,就算字写得难看些也不是他们的错,今日你因为他们的字不好看而不看他们的试题,怎知他日你不会因此而错失得用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