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俞大舅随口说:“可能是忘了吧。”
俞外公不太高兴:“这事怎么能忘了呢!”
俞悦桐和俞外公口中说的“租金”,是老家的地。
去年各种惠农政策出台后,俞外公动过回村继续种地的念头,但俞大舅觉得他都一把年纪了,下地干活就是辛苦的体力活,不让他回去。
俞外公拗不过儿子,最后老家的地租给了同村的人,一亩地一年意思意思地收三百斤的大米。
这事俞悦桐当时也听说了,不要钱要米这个要求还是她提的,都说农村人淳朴,但在农村生活那么多年的俞悦桐知道,那只是“理想”化的农村罢了。
早两年看着俞外公和俞外婆跟着儿子搬走了,家里的屋子和田虽然空着,但不管怎么说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家的。
邻居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把俞外公家的地填了做成水泥路,还是俞外公回老家拿东西时发现的。
对方家里明明有足够宽的院子,填完了自己家的不算,还要把附近他们家的地也填掉一些,说是方便。
那块地,俞外公是早就不种了的,虽然一家子早就不靠地吃饭了,但老人家对土地的感情不一样,也不要什么钱,只要求他们写字据,承认这地只是给他们用,但这块地还是村里分给俞外公的。
对方一开始还答应得好好的,但一看俞外公找了村委会的人做见证,又反悔了。
为了三分地的事情,两家闹得不可开交。
因为对方已经把田给填了,村委会又和稀泥,除非再花钱请人把地敲了,要不然事情根本没有结果。
最后俞大舅担心俞外公的身体,怕再闹下去老人家非得气出什么病,也只能两头骗。
骗对方说俞外公已经愿意退后一步,又骗俞外公说
对方同意换地。
然而事实是那块地被不了了之地含糊了过去。大舅是初中老师,每天面对青春期叛逆少年头疼得要死,反正家里的地是早就不种的,一家人也不靠那个吃饭,占了就占了吧,他实在是不想每天和捕头村委会扯皮了。
所以俞悦桐在听说俞外公想把地给同村的老朋友用,只要别人地荒着的时候,她就不同意。
但俞外公对村里还是很有感情的,他在那里出生长大娶妻生子把孩子养大,六十多年的时光都凝聚在了那片小小的村庄里。
俞外公她劝不动,俞悦桐转而给俞大舅出主意,最后老家的五亩地以粮食支付的方式租给了对方,租金一年一共一千五百斤大米。
这个价格比市场价低了很多,但末世来了之后,大米比钱珍贵多了,一千五百斤的大米省着吃,能够俞大舅家吃一年。
上辈子俞外公就是免费把地送给了同村的“朋友”,暴雨之后买不到粮,低声下气地问对方能不能卖一点给他,他愿意出“市场价”,但是却被对方无情拒绝了。
俞悦桐至今还记得俞外公在电话里崩不住地跟她喃喃着:“人怎么一下就变了呢?以前他不这样的。”
虞城的水稻能三熟,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不想那么辛苦的人一般都只种两季。
杂交水稻的产量高,一亩地产个两千斤不是问题,一年就是四千斤,一亩地三百斤的价格真的不能说贵。稻谷收购价一斤才一块一左右,而一亩地的市场租金是八百,一年三百斤打对折都不止了。
虽然辛苦,但刨去支出一亩地最少能挣三千块钱更别说还能种油菜花种莲藕这些收益更高的经济作物。
三百斤的稻谷撑死了三百五十块,完完全全的就是同村友情价。
但七月收稻,八月下旬也看不见稻谷,这又算什么?
“大舅,你当时是有跟他说了吗?就要今年的早稻。”俞悦桐特意强调过就要早稻,早稻七月末收割,就算迟一些,八月中旬也能全部晒好保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