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开春,这几日下了一场细雨,庭院树木皆开始发出嫩芽。
司制署将婚袍送来后,至下午时,沐锦书便被凤仪宫召了过去问安。
魏皇后的病在年前时便已康愈,一连来的喜事临门,让她看起来气色饱满,眉眼带着淡淡笑意。
再过三日便是大婚,宫里头也变得喜庆起来,尚仪宫可有的忙,宫女太监指望着那天能讨到喜钱。
魏皇后将沐锦书唤到身旁多看几眼,只道是生得是水灵灵的,娇滴滴的。
皇后揽着她的手转而问了问那婚袍穿着可还合身。
沐锦书颌首:“司制署的手艺哪会有出错的,只是颇为繁重,昭宁仅是试穿了一下,便压得肩膀发酸。”
魏皇后则笑道:“小丫头,这凤冠霞帔哪有不重的,不繁重不就叫人看了怠慢了吗。”
言此,皇后又感叹有种养女成了童养媳的错觉,随之道:“嫁到给老二好,想见还能召入宫来,往后还是自家人,只想是沐将军可莫嫌本宫占了他女儿。”
当年沐家在京城名望极好,仁善待世,为皇家出任入死多年,沐锦书也借了祖上的光,名声一直都很好。
沐锦书回道:“能有皇家恩宠是昭宁的荣幸,父亲若还在世,高兴还来不及。”
这话听得魏皇后心里满意,眼里喜色都掩不住,直道几声如此便是好的。
晚膳之后,魏皇后便将沐锦书留宿在凤仪宫,待大婚前夕繁文缛节诸多,便不能唤她过来了。
夜里寝殿寂静时,皇后瞧着沐锦书的面容,原想将春宫册给予她。
不过又想养女早已失身于二皇子,或许这房事儿亦不用教习了,想起来还有些气人呢。
皇后无奈之下,转而是将一把金白华贵的平安锁交与沐锦书。
那金锁上花纹繁复精致,下坠三只细小的铃铛,瞧起来小巧可爱。
皇后只盼她早些增祺添丁,这平安锁便是留给孩子的。
沐锦书见了这金锁,面颊发烫,八字还没一撇,这饰物也备得太早了些吧。
魏皇后道:“太子妃身孕,本宫想着你同鄞儿大婚后也快了,便让人多打制了一把,祈个好兆头。”
沐锦书轻声低喃道:“这哪里叫也快了嘛。”
魏皇后听言笑了笑,她是欢喜小孩的,一想到要双双当祖母,心里便美滋滋的。
待至夜深,沐锦书才从皇后的卧殿里出来,手里的平安锁捂得都有些烫人。
一夜安睡,待到翌日沐锦书起了个大早,平日在琼思斋,她总会赖会床。
只是这是在凤仪宫,皇后娘娘有早起的习惯,她亦不能懈怠。
沐锦书梳妆之后,请过安,皇后便才放她回琼思斋。
清晨的路上蒙一层薄雾,眇眇忽忽的,草木上露水点点,二月虽已回暖,但早时还是冷的。
正巧与前去凤仪宫问安的楚王遇见,他玉冠束发,华服整洁,与她相见时略有驻足。
按理说大婚前夕二人是不能见面的,随从的宫女瞧着,沐锦书自然不能同他过多言语,仅是盈盈福身。
谢明鄞眉目清隽,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将目光收敛,薄唇掠过一抹似真似假的淡笑。
明明上元节时,二人夜里耳鬓厮磨,呼吸炽热,此刻于外人面前,还需疏离以待。
沐锦书则低眸顿了顿,随之便与他越身而过,宫廊间雾蒙蒙的,暖阳穿过雾洒落下来。
兄长的眸色深沉,越是深沉,她便越明了他在想什么。
待走出宫廊,沐锦书芊手捏着绣帕抚了抚娇丽的面颊,近月来最后的一次相见,是在上元节的夜里,他可没少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