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又开始捻起自己额头上的头发。
很明显,只有在这根树枝,或者这根树枝上的某种东西,引起他的极大的兴趣的时候,他才会乖乖的将这根树枝拽落下来。
现在树上还没有枣,树枝也不是美女,不是金条,是不可能引起他的兴趣的。那么,只有在这根树枝上放一种东西,一种对他充满诱惑力的东西。
钱?对老大这种人来说,钱的诱惑力是最大的,如果他走在树下看到树枝上挂着一张百元大钞的话,那真的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去拽树枝了。
但绝对不能是钱,这样太不合理。没有人会“无意”中将一张百元大钞挂在了树枝上。
这个东西必须很合理的放在树枝上,给人一种无意中挂在上面的感觉。否则就很容易被人怀疑。
那么,这个东西,应该是什么呢?
这个东西是什么呢……这一次,木子被难住了,思维被彻底卡住了。他痛苦的捻着额前的头发,似乎要把它们一根一根的扯断下来。
就像一部酣畅淋漓的电影,播放到最精彩最紧张的关头时,突然停电了,屏幕漆黑一片。
想了很久,没有任何头绪。一个又一个的设想,然后又一个一个的被否决掉,不是缺乏诱惑力,就是太不合理。
木子无奈的摇头,离开树下,缓缓向石子路上走去。
接着,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即使树枝合理而准时的断裂下来,将老大砸倒在地,如果当头砸下还好,如果只是砸倒在地……很难毙命,甚至造成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这样的结果的话,那这场意外,策划不策划又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问题,就像两座大山,沉重的压在木子的头顶上。
太阳在天空上越爬越高,温度渐渐回升,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增多起来,每个人身上仿佛都闪烁着太阳投下的耀目光辉。
光天化日。莫名其妙的,木子将两个难题暂且扔在一边,很突然的想到了这样的一个词语。
就在这明媚的阳光下,就在这看起来祥和美好的环境中,我居然一直在构思这样的计划?那么,我算不算是阴险的一类?
木子眯起眼睛,倔强的迎向天空上方那强烈的日光。
阳光很快将他的双目刺痛,让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他的眼前变成了一团漆黑。在这一团漆黑中,他忽然看到了很多影子:母亲温和的笑容,那个男人偶尔的温柔,一家三口难得的温馨……然后画面猛地一转,男人和母亲的激烈的争吵,后母看向自己的那充满恨意的眼神,母亲垂危时抓住自己的那双骨瘦如柴的手,男人向自己挥来的巴掌……
许许多多的影子交缠在一起,然后化作两滴苦涩的液体,在双目中打转,就像洗衣机中那旋转的叶轮,不停的荡涤着某些杂质。
终于,这两滴液体夺眶而出,在他的两腮上留下两道湿润的痕迹。
然后木子睁开了眼睛,经过了泪水的洗礼,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的清澈和深邃。
他一眼就看见了枣树上方的电线。
第五章 复仇(五)
每一个犯罪现场都是立体的。木子记得有一本叫做《人骨拼图》的小说中,主角林肯?莱姆这样说道。
是的,每一个制造意外的现场,也同样是立体的。很久之后,木子回忆起这次的计划,这样总结道。
平视,旋转,俯视,仰视,每一个角度,每一个方位,都可能存在制造意外现场所需要的各种元素。
如果不是仰头,木子那天绝对不可能发现头顶上的那根电线,而且经过观察后,这还是一根高压线。如此手到擒来的东西,差一点就错过了。木子为此感到庆幸。
有了这根高压线的存在,两个难题似乎一下便都很轻松的解决了。
狂风,暴雨,枣树的树枝在黑夜里就像恶魔疯狂乱舞的爪子。木子躲在暗处,只需要稍微帮一下忙,便可以制造树枝刮断高压线的假象,让高压线顺利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搭在在风雨中饱受侵袭的枣树上,这样,整棵枣树,就成了一个高压电的导体,而且,风大雨急,树下的地面上一片汪洋……
然后,晚归的老大,急匆匆的从树下走过,一脚踩进那片汪洋中,如果他穿的是布鞋或者皮鞋,那么这次计划就可以立刻收尾了;如果他万一穿的是防水雨鞋,那也不要紧,因为在他的前方的必经之路上,那根原先设想着要他亲手拽下来的树枝,会事先“被风雨”扯断,就横着挡在他的身前,要想过去,必须设法拉开这根不速之客。那么只需要他一碰这根树枝……就马上可以欣赏恶人有恶报的精彩场面了……
木子将这个计划反反复复推演了很多次,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内,应该没有什么破绽。终于将方案确定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了。等下一场暴风雨,而且这场暴风雨必须是发生在夜里,而且必须是发生在老大回家之前。
一切都可以掌握在手中,唯有天气不能。木子只有等。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木子欠的不是东风,是夜里的暴风雨。
等待的时间,总是相当漫长的。
自从上次的暴风雨过后,天就一直晴了下来,每天艳阳高照,微风和煦。走在路上,甚至可以听到路边的小草和绿树那滋滋的生长声。
同时不断生长的,还有木子内心的烦闷和不安。
计划不错,但老天不给机会,计划,永远只能呆在襁褓里,永远只能凭空想象而已。木子第一次感到,在命运面前,人的力量是何等的薄弱。
木子不是诸葛孔明,不会借东风,更不会借暴风雨。他可以等,但是他的肚子却不能等。变卖了那破烂出租屋里所有的家当后,他的口袋里只有五十块钱,在等待的这些天里,他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