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樵夫开始不耐烦了,“姑娘啊,你可要听老人的话,你说好端端一壮小伙子闯进了花妖的地方然后就不见了,连个尸首也没留下,你说能不是被吃了吗?”
秦杏子开始很有些佩服这些山民们丰富的想象力了,不由笑出声来,“是什么?尸首整个都没了。那花妖的口味也太好了吧,连骨头都不吐一根的!说不定是那小伙子对花妖心生爱慕,两人结为伴侣了呢。”
樵夫皱起眉头,“咦!”了一声道,“这话也有道理呀?”他点点头朝秦杏子弯弯腰道:“多谢姑娘一番指点,我这就去给大娘她们说去,叫她们莫哭了!”说罢连搁在地上的柴也忘了拿,一溜烟地跑掉了。秦杏子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心里头直嘀咕,倘若欧阳秋知道这些山民把他心爱的仇碎梦说成是吃人的花妖,可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子了,边想边又试着向前走去,可才走几步又被呛人的花香薰得头昏眼花,只好又退了出了来。可是先来的舞风铃并没有徘徊在附近进不去啊!难道她已经进去?
“秦杏子!”远处传来阿风的叫声。秦杏子飞身跃过去急道,“阿风,前面有很怪的花香封路,一闻就头晕,根本不能前进。我问过这里的山民了,他们都叫仇碎梦是花妖,还说有好多人因为靠近那花香阵而失踪了,可是风铃她不在外面,想必是已经进去了,你们两个快想想,她究竟是怎么进去的啊?”
阿风奇怪地摸摸头,依言向前又行了一段路,果然闻到奇异的花香,脚下竟也打起晃来,若叶松抬眉沉声道,“这定是有毒的花,我们离远些!”阿风退后数步,猛然抬手道,“莫非这就是欧阳秋说的曼陀罗?”
秦杏子皱起眉头,“你见过,曼陀罗是什么花啊?”
阿风在原地来回踱几步道:“你忘记欧阳秋给我们说仇碎梦的故事时曾说过她最喜欢的花是曼陀罗了吗?他说她喜欢那种被花香麻痹了神经的感觉!我曾听师傅说过曼陀罗是一种西域的毒花,白色的曼陀罗可以治风寒一类的病,而紫色的曼陀罗可以作麻醉药,让伤得很重的人暂时止痛!原来这里真的有曼陀罗的花香,欧阳秋说得不假。”秦杏子又奇怪起来了,“什么?你说欧阳秋说得不假,难道你怀疑欧阳秋也有问题?他的话又有什么破绽了么?我可没发现。”
“就是因为他的话好像完全没有破绽,我才奇怪的。你还记得风铃说的话吗?要编故事编得好就要九实一虚,每一处都是真的直到人家都相信了才编出最后一处虚的。”
“那,这里又有曼陀罗,说明这里是忆梦阁没错啊!既然是忆梦阁就可以找到仇碎梦,梦夫人都能够找得到,一切有关束金铃的事不是都解决了么?”阿风不无担忧地摆了摆头,“我怕没那么简单,仇碎梦可能有危险!”
突然,树林中一阵刷刷声,秦杏子转身之际已从发中拔一朵白梅在手中喝道:“谁?”几十条身影从树林后先后窜了出来,白的布衣,胸前都用黑丝绣着一只黑色的飞鸢,“黛鸢的人?”阿风冷笑,“你们黛鸢的那个毒圣子都死在他自己的毒下了,你们还来干什么?”那十条身影慢慢走出树林的阴影,一步步逼近阿风三人,阳光下,这几十人竟全是暗黑的皮肤,扭曲的黑脸,只听怪笑连连,白衣人相继笑道:“一个是不管用,但是若换了一二十个呢?嘿嘿……”秦杏子吓了一跳,“不会吧,这么多。”
树林深处又猛地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这还不算多呢!”浓翠掩映之中仿佛飘下一片硕大的树叶,紧接着稍小的“树叶”们也接二连三的飘下来。仔细看去,竟是一大帮浑身翠衣的人。为首的是个面容矍铄的老者,墨绿的长褂上系着根翠绿的竹子。阿风斜眼一瞟,“原来是护竹山庄的老庄主余肖余老前辈,你们山庄缺钱啊,难道也想打这束金铃的主意?”余肖面上一白,正要开口,身后的青衣少年摇晃着手中的长竹道,“束金铃本来就不分主人,谁得到该谁得便宜,本公子看得喜欢了,便派人请花含影在姑娘来山庄时一叙束金铃的事,你们不答应便罢了,为何又杀掉我们山庄的四使者?本公子今日不砍下你风之笑的脑袋为我庄四使者祭奠,就……”阿风微微一笑,“就誓不为人?余公子,圣堡下张帖子你们就信以为真了?”余公子冷笑着打断了阿风的话,“哎,你可莫笑,人人都有错的时候,这圣堡也重新发了帖子,说秦杏子就要回碎闲楼找仇碎梦取回束金铃,阿风少侠,你已经杀了我们四使者,我劝你最好别挡着我们。”
秦杏子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好不要脸的姓余的,你不懂事,你那姓余的老头子怎么也像个白痴?我秦杏子正愁找不到束金铃与碎闲楼算账呢?”
阿风静静地看着余肖冷道,“你说青穹四影是什么人?”余肖鼻子里“哼”了一声,偏过脑袋阴阳怪气地答道,“不就是四个杀手么?”阿风又抽出碧蓝的短棍,在手上转动起来,“那你说杀手是干什么的呢?”
“幽灵子?”余肖看着阿风手中的短棍连退数步不由失声喊了起来,阿风微微一笑,“算你眼力好,总算叫出了我这兵器的名,我再问你一句,杀手是干什么的?”
一个迷死人的声音娇滴滴地从不远处幽幽传来,“杀手啊自然是杀人的了!”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牙白色丝裙的女子翩翩飘落在阿风面前。一张本应很动人,可一笑却透着说不出的放荡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她手中提着一柄小号的精致银柄弯刀。一般女人是不愿意使刀的,因为但凡有几分漂亮的女人是决不愿意提着单刀到处跑的,那多失态啊——当然秦杏子例外,她是不会介意这玩意的——而这女子的刀精巧可爱,还弯成个小小的月牙形,和她笑起来弯成月亮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阿风瞧她一眼道,“‘刀风债影’方玲姑娘啊。失敬失敬,世上女人皆爱财,你来抢束金铃就该另当别论了!刚才方姑娘答得好,杀手是杀人的,那么我请问方姑娘是不是人?”话毕又加一句,“黛鸢的毒圣子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可该叫他半人半鬼了。”
方玲脸声一变,细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中风声一响,一柄飞刀破空而来,阿风只扣动一下手中那名叫“幽灵子”的短棍,亦射出一柄飞刀,只是这飞刀可装在棍中,自是袖珍型的,不知比这破空而来的大飞刀小了多少倍,而那小飞刀竟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撞飞了大飞刀,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轻呼,只听“呼”的一声,一个高大的男人翻身也跃到阿风面前。
“欧阳鹏飞。”这回连秦杏子也认了出来,“堂堂飞刀帮的一帮之主‘千刀万剐’欧阳鹏飞也来了?”她倒也看清楚了那欧阳鹏飞胸前的衣襟,被回转的飞刀划出一圈圆圆的刀痕,倘若阿风用的力道再大一点,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恐怕就要跳到身体外头去了,不由偷笑起来。
欧阳鹏飞也惊了一惊,但不愧是一帮之主,立即长笑道,“风之笑果然出手不凡。只是方才怎么出口伤人,说咱们刀风倩影方玲姑娘不是人?”阿风轻轻玩弄着“幽灵子”笑道:“我适才有骂过她么?我只是很客气地问她,在场的各位是人不是人?”欧阳鹏飞铁了脸,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怎么会不是人?今天来的可不少,江南十大帮加我一共来了五帮,当然是人了!”秦杏子在肚子里苦叫一声“天”,抬头朝四下望望,果真见苏州玉带帮,安庆阴阳帮,夏口黑虎帮,建康天斧帮的四大帮主相继走了上来。
阿风压低嗓子对身边的秦杏子和若叶松道,“把他们引进曼陀罗阵!”秦杏子与若叶松立刻点点头。阿风猛然抬头高声道:“我是杀手,你们既然都是人,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也知道我要杀你们的原因了?不要到了临死前再一脸不服气的要我给个什么理由!”
护竹山庄余肖父子气早就憋得受不了了,两根沉沉的实心绿竹呼呼作响直逼阿风,阿风甩手递出“幽灵子”,刚碰上二竹却猛然一收,余肖父子的力道压了个空,几乎摔个筋斗。阿风冷笑,另只手一旋,收放“幽灵子”的弹簧扣,用力一抽,这棍身就被抽长了两倍,他便撑着长棍纵身飞落在这群人身后,当即收短了棍,喊道,“秦杏子、若叶松过这儿来!”
若叶松猛然侧头,当空暴喝一声“呀”,身形如电贴着各式朝他刺来的兵器穿了过去,仿佛穿墙而过一般,不但众人看呆了,连秦杏子也几乎呆住。好在她还记得要趁这帮人愣住的时候绕到他们背后,将他们引进曼陀罗的香阵中去,秦杏子急忙甩出两股银丝缠住阿风的胳膊,阿风会意,力贯银丝用劲往怀里一拉。秦杏子身子便腾空而起,从众人头顶飞了过去。
欧阳鹏飞最先反应过来,人未动飞刀先至,直刺向秦杏子胸前,随即建康天斧帮帮主胡恺也回过神来,手中一柄锋利的扳斧脱手而出。秦杏子下了一跳,先前扣在手中的玉梅立刻打向欧阳鹏飞的飞刀,又听“当”的一声,阿风“幽灵子”中又一柄袖珍小飞刀正击中胡恺的利斧,那大斧便和飞刀一同落了下去。
秦杏子刚落脚,黛鸢那一群亡命之徒就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