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星脸色惨白,四肢僵硬,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手背上犹有湿润、温热、黏腻的触感,就好像他当真贯穿了钱雀的胸腹,搅弄过血肉,用指尖触摸过脏腑,肋骨、脊骨擦着他指骨断裂,骨头茬子飞溅,划破细嫩的肌肤,现实中,却没有留下半点伤口。
极致的真实意味着极致的恐怖。
沈司星汗毛倒竖,手机都拿不稳,嘭地落在枕头上。
他慌慌张张跳下床,扶着墙壁仍然步履蹒跚,两条腿跟面条一样软到站不稳,撞开厕所门,胃里翻江倒海,抱住马桶一阵干呕。
他刚刚……杀人了?
“哕——”
这边厢沈司星吐得昏天暗地,枉死城里,陆廷川看了眼晦暗的天色,收回藏于袖中的剑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没想过让上仙帮忙,上仙已救过他一命,算上这一次,就是两条命了。
陆廷川为人温润如玉,打小就招人喜欢,但他的温柔细究之下却像春日寒冰、秋日暖阳,看着温暖明亮,摸上去不冷不热,与外界始终隔着一层。
只有他出手相助,没有他亏欠人的份。若是亏欠了,总要尽早还清才好。
可是,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陆廷川蹙眉,另外两位道士在看到钱雀被斜刺里杀出的一股神秘力量一击毙命后,早已吓破了胆,再瞅见陆廷川神色冷淡,举止犹豫,像在琢磨给他们俩用上哪种死法,顿时,连钱雀的尸首都不想管了,撒丫子就跑。
“稍等。”身后响起温和有力的声音。
道士们脚下拌蒜,哧的一声刹住脚步,又听陆廷川笑道:“二位兄台,不辞而别可不好。”
可恨!这小子当真以为他俩是下酒菜不成?!钱雀死了,他们一起可还有四个,二人二鬼就不信扒不下陆廷川一张皮!
两位道士知道跑不脱,以余光对视刹那,头都没回就拉开架势,反手杀了陆廷川一个猝不及防,与他们一齐行动的还有那两条瘦长鬼影。
二鬼拍门!
双剑合璧!
陆廷川辗转其间,竟比方才还要游刃有余。
道士们愈发焦躁不安,他俩心里清楚,剑阵之所以为剑阵,讲究的就是潮起潮落、日落月升、环环相扣,少了钱雀一个,剑阵威力也就大打折扣。
忽然,陆廷川低笑一声:“嗯?找到了。”
两位道士头皮酥酥地一炸,还没反应过来,脖子骤然一凉。陆廷川不知何时找到了剑阵破绽,悄默声摸到他们身后,手起剑落,就叫二人与世长辞。
“咿嘻嘻,嗬啊——”
瘦长鬼影此时想跑也为时已晚,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张电光编织而成的网罗从天而降,暗巷瞬间大亮,鬼影们发出两声惨嚎,不过一瞬,就被炸得魂飞魄散。
陆廷川但笑不语,靴尖一挑,把地上钱雀的尸体翻过来,双手捏诀,玄冥之气凝聚成一根长长的钓线,末端仿若银钩,隐隐反射冷光。
钱雀死不瞑目,瞳孔扩散,眼白浑浊,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陆廷川。
陆廷川与钱雀对视良久,唏嘘道:“师兄,这两年疏于修行的人是你。”
随即,陆廷川张开修长的五指,垂下钓线,银钩往钱雀喉咙口里一伸一提,不多时,便勾上来一抹乳白色的魂体。
新生的鬼魂没有意识和力量,孱弱如腹中胎儿。陆廷川瞥了眼像秃鹫一般盘桓在暗巷上空的厉鬼,眸中掠过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