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被锋利的镜子碎片割得鲜血淋漓,尖锐的痛楚没有把他唤醒,但时望这一声饱含怒气的断喝,让陆余星猛地从幻象与蛊惑中回过神来,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
刚才他仿佛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镜中人的声音接管了他的大脑,控制着他差点儿做下无法挽回的事情。
陆余星知道自己被趁虚而入了,他最不敢面对的事情被对方当成了武器。也许这个镜子中的人,其实就是他的心魔。
他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也不敢面对未来凄凉痛苦的濒死挣扎,所以才轻易的受了镜中人的引诱,想用死亡来赎罪和解脱。
“把手给我。”
陆余星愣了一下,“嗯?”
“手。”时望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手掌向上摊开,伸到陆余星跟前,陆余星犹豫了几秒,才把受伤的右手伸了过去。
时望握住他的手,从兜里抽出一条干净的餐帕,按住他掌心的伤口,两头绕到手背,系了个活结。
“幸亏吃完东西顺便拿了条手帕,先简单包扎一下,把血止住,等出去了再找药吧。”
陆余星垂下眼帘看着时望的脸,这个人其实比自己还要矮一些,但却莫名的有一种永远无法击败的力量。鬼使神差的,陆余星突兀的开口问:“你不讨厌我吗?”
时望脸色没什么变化,“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你应该都听到了吧?刚才镜中人说的那些话…”时望点了点头,“听得很清楚,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告诉我,你父亲病危的时候,你真的在夜店里吗?”
陆余星迟疑了一下,“……是。”
“在夜店干什么?”
“打工。”
“为什么打工?”
“为了赚钱。”
“赚钱的目的呢?”
陆余星喉咙哽咽了一下,眼眶蓦然红了,“为了付我父亲的医药费,那时候家里很拮据,我只能白天上课,晚上去夜店打工,那天我手机没电了,接不到医院的电话,所以连我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
时望微微笑了下,“所以说你是个很好的人,你并没有任何的过错。”
陆余星的眼神一下子变了,这么多年了,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后悔那天为什么没及时赶到医院,懊悔与负疚如同紧附在骨头上的毒虫一般噬骨蚀心的折磨着他,让他长时间的失眠,抑郁,只能靠酒精和尼古丁麻醉自己。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如此轻松的、理所应当的语气对他说,你没有任何的过错。
陆余星喉咙涩然,他努力了一下,才勉强清晰的说出那两个字,"谢谢。"
"先别谢我,我还有事问你。"时望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毫不客气,一步步的逼问:"我刚才可听见了,他们说你得了和你父亲一样的病,那是怎么回事?"
陆余星顿了顿,心虚的移开视线。那双贯会挑弄人心的桃花眼此时灰暗了下来,连眼角的红痣都变得黯然失色,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想强颜欢笑一下。
陆余星闪烁其词,欲盖弥彰,"不,你听错了吧…"
"我没有听错!"时望严肃的盯着他,"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忘记当初陆余星是怎么说的,他的父亲在他十九岁时死于癌症,如果镜中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陆余星可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