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略听他的描述,似乎察觉出了一点门道,等到双方列阵完毕,相互近到一里之处时,他点了一队骑兵:“去,去那几门大筒之前转悠一圈,若是有巨响发生,就择路绕回来。”
这些骑兵并未参与过亳州攻防战,不知道火炮的厉害,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阵前袭扰,他们常做这事嘛,很多时候转上几圈,宋军就自溃了。
宋军布置的军阵与以往大同小异,横着摆出了四个方阵,方阵外围是刀盾兵,内层布置一排长枪手,再内部是大量弓箭手和弩兵。火炮并未散于两翼,而是布置于正中,被两个方阵保护着。
夏富现在也没什么炮兵战术,只凭直觉布阵,并非炮掩护兵,而是兵掩护炮。
他正觉得距离差不多了,该开上几炮震慑一下对面的亳州军,就见一小股骑兵闯了过来,于是立刻说道:“炮兵,准备,打前面那帮马军,让他们见识见识厉害!”
大炮此前已经预装好弹药,炮兵们只需将固定的木桩钉好,便开始朝骑兵瞄准了起来。对面的骑兵察觉到了他们的探头探脑,却也并未在意,而是掏出弓箭,把马速控制到了合适的水平上,正欲放箭骚扰,结果……
“轰!轰轰!轰!”
四声巨响传来,随即四枚铁弹飞入了马群中,顿时打得人仰马翻——倒也没打中几匹,但只要是中弹的都很不好看,而且马匹对这种巨响很不习惯,不少都乱跑起来。
骑兵们骤然大惊,这才想起万户的忠告,也顾不得放箭了,连连向两侧打马,试图绕回阵中去。
“噫……”张弘略倒吸一口凉气,“这威力竟恐怖如斯!”
但他没有立刻被火炮吓到,而是敏锐地观察到,虽然马匹和骑士受惊,但是真正的损伤并不多,反而是绕过宋军阵前之时,对面射来大量弩箭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他当即立断,立刻又派出一队骑兵继续袭扰。这一队新骑兵虽然刚才也被吓到了,但是军令如山,训练有素的他们依然接令奔了出去。
这队骑兵再次冲过去,宋军炮兵手忙脚乱地装填了起来,但是临阵焦急,迟迟未能准备就绪。不过也无所谓,新来的骑兵对刚才的炮击印象太深,没敢朝火炮直冲过去,而是远远地就朝两翼散开,朝宋军步兵阵列随便射了几箭,就绕了回来。
直到他们快要回归亳州军阵了,才有一门火炮装填完毕开了火,吓出了平安归来的这批骑兵一身冷汗。
张弘略哈哈一笑:“妖法不过如此!听着声势惊人,但是这么慢才能打一次,能打死几个人?儿郎们,不用怕,有妖法的宋狗也只是狗罢了!”
士卒们不管怕不怕,总之是跟着他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张弘略趁士气还盛,立刻下令擂鼓进军,步兵开始朝宋军推进,而且又派出了一队骑兵去骚扰火炮,同时自己也披挂完毕,带着骑兵大队慢慢随步兵前进起来。
对面的宋军经过刚才两轮炮击,也渐渐领悟到了火炮的局限性,这时他们多年养成的亳州军恐惧症就不由自主地发作了起来。一批亲兵护卫到了夏富身旁,准备随时带着他撤回城里去,而炮兵指挥则大声吼着,要求炮兵朝着亳州军阵射击。
轰隆的炮响过后,炮弹果然在亳州军中打出了几道血痕。但是,他们用的这些火炮连东海军的狮吼炮都不如,而亳州军前排盔甲又颇为精良,所以这一轮炮击并没有伤到多少人,也不知道有二十个没有。
亳州军阵稍有松动,立刻就被张弘略带着高喊了一声“杀!”然后就重新振奋了起来。
对面的宋军这下子真慌了神了,火炮都对付不了他们,这可怎么办?炮兵们冒着冷汗,加紧装填起弹药来。
此时,失去火炮威胁的骑兵也找回了感觉,在宋军阵前不断游走,用弓箭抛射诱使宋军发弩反击,宋军阵列渐渐松动起来。
眼看两军就要接战,宋军士卒握兵器的手都出满了汗。各级军官大呼小叫,正欲指挥弓弩抛射,此时异象突生——军阵正中发出一声巨响,一门火炮炸裂了开来!
原来,这组炮兵紧张之下,竟然给火炮装了两份弹药,火炮承受不住,自然发生了炸膛事故。这还不是最倒霉的,由于图省事,炮兵将火药罐紧邻着炮车放置,然后很不幸被冲击波引燃,瞬间引发了更大的爆炸,然后又波及到了旁边的炮位……
接二连三的冲击瞬间让军阵中央混乱起来。
宋军立刻大乱,而张弘略则哈哈一笑,大喊道:“儿郎们,宋军的妖法被破了,都随我冲啊!”然后把马一打,带着右翼骑兵从侧面向宋军军阵撞去。
宋军中央出事,前线步兵交战后受挫,两翼又受骑兵打击,顿时崩溃。夏富懊恼之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在亲兵的护卫下退回城中闭门固守了。
张弘略肆意地带着骑兵在宋军步卒中冲杀着,多日来的不快一扫而空,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大炮的位置高喊道:“莫毁了宋军的妖器!会用妖器的士卒也一并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