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家医馆,大夫听了来意后立即把我和菜农迎进了里屋,屋门口的帘子刚一放下便出来两名丫鬟,也不开口说话,便忙碌地为我改装起来。半响之后,改装完毕,我被扮成了菜农的模样,菜农变成了我之前的老妈子模样。
帘子掀开,老妈子扶我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尖着嗓子道:“真是对不住了,老人家,现在您好点了吧?”
我点点头不说话,与她在医馆门口各自分开了。
白霜告诉我,马车出了宫以后肯定有人跟踪,现在我再一次假扮成菜农的模样,应该能成功骗过后面跟踪的人了。
我按捺着心情,故意慢吞吞地在周围晃了一圈才往城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守卫问我干什么的。
我哑着嗓子低头道:“进城卖菜的。”说完递出了早上进城的书碟。
兰朝对于每天进城做买卖的城外百姓都有统一发放进城书碟,每次进出只需在上面记录好时间,在城内停留的时间超过三个时辰的都不用交纳入城费,没超过三个时辰的就需要交纳入城费。这样做的目的是鼓励人们在城中多做停留,促进城里的经营买卖。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守门的人一边在书碟上记录出城时间,一边问道。
“早上被马车给撞到腰了,刚从医馆出来呢。”我哈着腰,一边递出需交纳的费用,一边举起了手中的药包。
“原来早上那阵混乱就是你这老头引起的,”守卫抬头瞄了我一眼,递回书碟给我,“走吧,下次小心点。”
“诶,谢谢官爷。”我热切地说着,结果书碟往城外走。
兰朝,我终于是要离开了。城外的景物与我几年前南下时相比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在秋天,天空碧蓝如洗,澄澈高远,不见一丝白云。路旁荒草萋萋,岁月洗磨过的城墙大石上,青苔幽幽,痕迹斑驳。
白霜说了,这次全靠紫泉宫里铸造佛像招纳工匠入宫,才会这么快就实行计划。从兰朝到月城的都城宁川,走官道得一个月的时间,老城主才离开兰朝十天。她和厉成等人以及刚才医馆的都是月城常驻在兰朝的人员和据点,匆忙之间无间采取了这个计划,还好一切都顺利过关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回望了城墙一眼,心里涌起了无数回忆。莫名其妙穿越成周韵芯,二十八岁是灵魂住在了十四岁的大家闺秀的身体里,从此开始慢慢适应这个时空的一切。两次婚姻,两世为人,还剩下了我的孩子。所有的一切在三十多年前从未想过的事情,都发生在了眼前的这面青石高墙里,如今要离开了,……终究还是有些不舍的。
叹了口气,压下心里许多莫名的情绪,我回过身往前走去。为了万无一失,我得独自走到现在这个身份所在的住处,城外西北方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庄去和无间汇合。到那时,再怎么也不会有人跟踪了。
也不知道白霜那边怎样了,她说普通马车比不上宫里的千里名驹,在我出宫后肯定有宫人早一步到达城门口报信,所以她故意扮成我的模样让守卫抓住,以免让君洛北下达封城的命令。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不会武功,而且也不可能对皇后绳索相加,白霜说她会在回转皇宫的路上找机会脱身。
希望这场出宫风波尽快停息吧,那些骇人的刀光剑影,……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仿佛雪地上盛开的红花……我宁愿此生再也不要见着了。
我一边思虑万千,一边往村庄的方向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此刻此地看见的人。
白衫墨发,黑瞳瞳的双眼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的黑夜,布满了挥之不去的忧郁。日头正烈的阳光流连在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上,在荒草萋萋的路旁剪下一道笔挺的暗影。
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他静静地立着,见我发现了他也不说话,只是轻敛了眉,眼底的忧郁如山涧的溪水,弯弯浅浅地流淌着。
日光浮动,暗影轻浅。
我的心,正被人拖到砧板上,用菜刀细细地剐着。这个白衣淡淡,淡淡白衣的男人,像扎在我心头的一根刺,拔是鲜血淋漓,不拔是淋漓鲜血。
何如当初莫相识。
谁把谁真的当真,谁是谁唯一的人,这场穿越伊始就注定的劫难究竟何时才是个尽头?
朝如青丝暮成雪
“你怎么发现的?”我忍不住还是问了。
他听了我的话,眉头蹙得更紧了,低头看着路边的落叶,缓缓地开口道:“太完美的计划本身就是不完美了。不管刺客怎么表现,他不该对着你发暗器,如果他的目的是想挟持你让我放他出宫,他只要擒住你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在玉无间的强攻之下还要分神偷袭你?更何况,后来那名女刺客明明就可以大摇大摆架着你走出紫泉宫的大门了,却可笑地又放了一次黄色烟雾。种种刻意的行径反而让玉无间的嫌疑大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把视线从路旁移到了我的身上,“你们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