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宁,我是进入扶疏旧梦,你我是想弄清楚真相,想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可是这也不过是个梦,如果梦和你产生二择一的选择,我肯定选你啊。你不要总觉得、总觉得……我会随时丢下你,我会不在意你。
“我确实……在情感上不够敏锐,有些迟钝。但是,张也宁也没有比我强多少吧?我和你之间,何止一种关系。
“这天上地下,三天内外,也只有一个张也宁罢了。”
她平平静静,冷漠至麻木,可她的声音,如星河般,流入张也宁心间。
她叹气:“也宁,别拒绝我。”
张也宁强忍片刻,还是没忍住:“……这时候你煽什么情?!”
姜采一噎,却也被他的不解风情弄得摇头笑,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日光落入地平线,月亮升了起来。刺冷砭骨,瀑布成冰。因堕仙之力而引出的这天地异象并不能吓退姜采,二人安静一会儿,她还是跪在他面前,虔诚无比地亲他额头,朝圣一样:“也宁,有月亮的晚上,哪怕独舟浮海,四野无风,也觉得月色很美啊。”
他没有说话。
他呼吸平稳。
他表现的像是不在乎。
但是在她看不到的世界,月悬在天,圣洁的光给那一身血袍的青年面容渡上胭脂色,缱绻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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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自困的日子,似乎过了很久。茫茫原野,日日结冰。
张也宁为了压制力量,时而让自己陷入昏沉的时候。而他每一次醒来,就发现姜采靠坐在他身旁,平静无比。他沉睡,她修行。待他醒来,感知到他气息变化,她便会回眸“看”着他笑。
她是一个冷硬无比强硬无比的女子,可她看着他笑的时候,张也宁昏沉间,有时候会无聊地想到,若是摘了那白布,她眼睛里也一定是带着笑的。
姜姑娘嘲笑、戏谑笑的时候很多,看着……他露出眼中笑意,却多么的“私下里”。
张也宁在她的陪伴下,在她日夜照看下,那杀意渐渐不再主控他心神,他多了些清醒的时候。而这些清醒的时候,他会越来越多注意到姜采,时不时看姜采一眼。
他好像开始注意她的脸,注意她的相貌。
在他断情后,姜采的面容和世间所有人的面容一样,在他眼中如同隔了一层雾。他知道是她,可他不会去多看。他靠淡漠感情来压制体内堕仙的杀气,想她不过如此。
他不明白他以前喜爱她,喜爱的到底是什么。他沉思许久,将过去的情定义为受情劫的影响,导致神魂不清醒。
可他如今日日看着她,他好像在一点点明白过来,他以前并不是不清醒——姜采,是个美人啊。
在修真界诸人眼中,这姑娘太强大,太能打,她虽然有“修真八美”之一的名号,但她绝不是以美貌著称。世人不会盯着这个姑娘的脸不停看,所以就注意不到,她的眉毛又黑又长,向上微展,可见神采之昂扬;她的鼻峰秀挺,唇不翘而带笑,嫣红如三月花……
她太独特了,典雅优美,意味隽永。
他盯着她看的时候,她诧异回头:“也宁?”
张也宁心跳一下,仓促地移开目光,再一次地陷入沉睡。
他再一次醒来,是被天上的闷雷声惊醒。他脑海中的杀气消减很多后,待那雷落下时,他用另一只没有被困住的手将旁边靠着他睡的姜采捞入怀中,抬起手掌,替她挡了那道天雷。
雷电劈在他手背上,他低头俯视闭目趴在怀中的姑娘,紫色电光映着她雅致面容,他再一次看得出了神。
他心里生起遗憾,另一手落在她蒙眼的白布条上,想为她摘了这布条。她的眼睛恢复得实在太慢了……张也宁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几个双修之法,哪个更好帮她恢复眼睛……
他才这么想,心神就一震,猛地清醒过来,心跳咚咚急促跳了两下。
他心虚般快速挪开搭在她脸上的手,急急向后一退。而这么一退,他又怔一下,猛地去查看自己的神识。他盯着自己的神识:
他的道体,少年重明依然闭目坐在一池湖水中,衣袍落在水中。这一次,满池清池却不再像冬日景色般荒凉,些许花骨朵从水下冒上,钻出湖面,绿意若有若无……
张也宁缩眸,心神复杂:重新开花了么?
不……其实目前只有花骨朵,只有点点的零星绿意,离开花还尚早。但是那一池湖水,涟漪轻扬,荷花向中间的道体漂浮。
张也宁查看自己道体的时候,姜采被他那一退弄的噗通倒下去,惊醒过来。姜采摔在地上,张也宁去看她,正要伸手扶,她自己爬了起来,喃喃自语:“我好像闻到什么花的香了……”
张也宁:“……”
她疑惑的目光“望”过来,他抿唇片刻,说:“与我无关。”
他多此一举地补充道:“我尚在压制堕仙杀气,时常沉睡,你遇到什么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闻到什么,都应与我无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