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届还有几个特邀学长,我认识。还有几个比较出名的应届生,我也认识。”
陈冲低笑着给他们指,“那边那个,繁星的学生,去年已经拿了IPHO(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牌,理论实验双第一,今年转战化学,理由是‘来玩玩’。”
黄飞键、易清扬、沈珂几人已经听呆了。
“最左边那个戴耳机的女生,Z科大少年班的,已经拿到了好几所名校的全额奖学金,过来刷资历。”
“还有……”
绝对的强手如林,绝对的差距,此刻清晰明白地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些孩子都不说话了。进入名校的期望,和看清自己与其他学校的反差的现实,让他们心上的那块大石头越压越紧。
连后排一向趾高气扬的鹰才中学阵列,此刻也一片安静沉默:他们今年有拿了省奖甚至省一等奖的学生,但是S省的省一等奖?
一等奖分数线45。
别人问到分数线多少时,只会意味不明的笑一笑:“原来是S省的呀。”
你来自S省,你就是比别人差,只能听天书一样地听着别人谈论更加高深的题目,而自己半个字都插不进去。连一向风光的带队教练,都只能坐冷板凳。
怎能不诛心?
所有学校上去领取上课时间表格、临时校园卡和宿舍卡时,鹿行吟抬起头,在台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昨天和他在火车站小卖部门口擦肩而过的那群学生,他们戴着咖啡金色的校牌,昂首阔步,神采飞扬。
大堂里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视线,连因为讨论而一直没能断绝的喧闹都停了下来。
广播里响起:“下面是攻玉一中,请攻玉一中同学上来领材料包。”
“攻玉一中,以军事化管理和魔鬼一样的高考成绩闻名,他们学校去年输送六个国家集训队员,但这不是最牛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每一科都输送大量的国家集训队员,所有学科竞赛中,他们一共拿了166个奖牌,比青阳中学还要多出21个。”
“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强校第一,他们所在的Q省,高考参考人数是八十万,而全省高考前两百名,全部都是他们学校的,并且每个都是七百分往上走。”
这次不用陈冲说,周围学生压低声音的议论就已经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和被媒体盛传的“军事化管理”下出现的僵化、呆板不同,和“攻玉学生只会考试”的传言也不同,攻玉一中的学生蓬勃、锐利,而且沉稳。
沈珂小声说:“他们拿奖最多的是生物竞赛,在数学、物理上表现不是很好。不过生物能拿到那么多奖,也很了不起了。”
竞赛中似乎总有一个鄙视链,公认数学、物理竞赛最难,最需要“聪明才智”,化学处于中间位置,而生物则更要往后稍一稍。这似乎也有某种道理:天赋学科,哪怕一个人再努力,恐怕都比不上一个聪明学生的灵光一现,这就是非常让人感到挫败也非常现实的一个问题。
“这就是了,会考试的人,哪有什么做其他的事都不会的说法?”
陈冲一样看着台上,似乎早已对这件事见惯不惊,“考试就是人生中第一个需要克服,需要长期的坚持和正确的方法论完成的一件事,世界上没那么多天才,一个孩子能静下心来学会考试,他她的心境、性格、能力,已经远超同龄人之上。所谓天赋,智商高是天赋,勤奋是天赋,能在那种高压环境下坚持下来也是天赋。”
鹿行吟抬眼看陈冲:“您好像很喜欢攻玉一中。”
“我很喜欢那个中学,因为踏实。不过我也不喜欢那个中学,太压抑太让人窒息了,我还是希望你们拥有一个相对不那么辛苦的学生时代。”
陈冲说,“他们很强,但他们也是被逼得,高考大省,又哪里有我们S省这样的弱省优势呢?”
“但那也是他们中学,所有学生和老师选择并认可的方式。”
陈冲感叹道,“都是命,但是就是有人可以从不太好的命里,开出一朵血泪浇灌的花来。”
鹿行吟认真地看着台上的人,眼底亮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