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涯叹:“而我已经太老了。这红尘万载,我已看得太久了……”
贺兰图不解,只好抿唇跟上她的步伐。但他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帮前面的女子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一会儿低头整理那人的衣襟。他忙碌无比,还用眼神吓唬想凑过来的寻常修士——
师父已经很累了,谁也别来打扰师父了。
玉无涯与贺兰图温声:“此次带你来长阳观,也是想让你多见识见识大门派的风采。你是唯一的金鼎龟……”
贺兰图沮丧:“那你们也不能只把我当吉祥物参观吧……”
玉无涯一愣,噗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她这些年过得太冷清太随意了,还是这小妖怪当真有趣。她被他稚嫩的语气逗笑,心神略微恍惚。忽而一瞬,她周身气势一凝,刹那间如剑即将出鞘,寒厉万分。
玉无涯侧过脸,向自己身旁一个方向看去。
长阳观中依然清静无比,道童们依然各忙各的,弟子们聊天的聊天、修炼的修炼,谁也没有发现,一着竹月色道袍的飘逸身影落了地,大袖飞起如皱。
这人隐了形,因实力太强,他慢悠悠从诸人身边走过时,谁也没有察觉。
这人是从三河川归来的永秋君。
他行走间,微有所觉,侧过脸时,正看到玉无涯,与她身后跟着的喋喋不休的少年。隔着虚空与幻形,永秋君目光与玉无涯无声对上一瞬,他对对方点头致意,玉无涯移开了目光。
贺兰图正仰头看着天上风云,背诵自己从人间学到的诗词,又转头兴奋:“我念的对不对?啊……师父?”
敏锐的小妖怪察觉到玉无涯这一瞬的气势如刃,不禁有些后怕地向后退一步。玉无涯收了自己的气势,扭过了脸。她对贺兰图说道:“我们这边走……
“好孩子,我与你说,在长阳观,也不用守太多规矩。不过见到永秋君,最好躲开。”
贺兰图:“为什么呀?”
玉无涯道:“我也不知。有一日你知道了,告诉我可否?”
贺兰图:“……您在逗我么?”
玉无涯轻笑,笑两声后,她禁不住掩口咳嗽起来,于是贺兰图又慌慌张张地翻找自己的小包裹,给她找灵药吃。
永秋君摇摇头,继续走自己的。他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老样子……”
永秋君又不禁回头,向玉无涯清渺黯淡的神魂扫一眼,若有所思间,也带几分伤感:“一万年了……不成仙,不得永生。她的神魂也这么弱了,很快也会陨灭了吧。”
他脑海中,不禁想起很多年前。
那时候,修真界的四大门派还未成形,剑元宫靠玉无涯一人撑着。永秋君曾向剑元宫示好,有心教玉无涯感悟大道。于他来说,这世间与他相识的人渐渐都陨灭了,若玉无涯能够成仙,长生久视,永秋君便不会那般寂寞。
然而那时候,玉无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成仙的机缘:
“多谢仙君厚爱,然我不为仙。红尘多少载,请仙君一人看吧。”
永秋君叹口气,将记忆收回。他回到自己的院落,重新坐回菩提树下。他闭着目,再次陷入那个困了他一万年的梦魇……
那时候,世间尚无蒲涞海,人间与修真界也没有分离。世间灵气充裕,人人都可成仙。当时尊贵无比的他,还尚未认识玉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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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川重新闭门,修士们纷纷返回长阳观。随着永秋君寿辰在即,再加上修士们经过三河川一行,性子都放开了很多。再回来长阳观的时候,长阳观变得有了些生气。
回到长阳观后,张也宁向姜采索要孟极。
姜采微有些尴尬。
她来长阳观本是想带走孟极,不可能将孟极留给张也宁。但是,她与张也宁相处了这般久,三千念中,他那般待她;何况,她师兄将孟极拐走那么久,张也宁也未曾日日催他们归还。
张也宁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姜采想冷着心肠说自己不还孟极,但她对上张也宁清静如水的目光,亦有些说不下去。
她问:“……为何那般想要孟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