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倒没有,就是爹你做掌坛,那我岂不是得不了经验哩。你志表兄念了这好些年的书,准备过两年就考秀才了。可是最该请你姑丈指点一二的。”
&esp;&esp;何子衿以前不大喜欢陈姑妈,这几年因陈姑妈对她娘态度的转变,何子衿对陈姑妈的感观也有了改变,相比之下,她觉着陈姑妈这样的实诚人,可比陈大奶奶强的多。听了陈大奶奶的话,何子衿不说别的,只笑,“那天也是赶巧了,诗会结束说起话来,姑丈就顺道指点了一二。志表兄更不是外人,他要请教姑丈文章,什么时候来都行。姑丈现在就在家呢,咱们又不是外人。姑妈就在这会儿,伯娘不如亲问姑妈。”
&esp;&esp;何氏笑,“表嫂只管叫阿志过来就是。”陈姑妈是嫡亲的姑妈,姑舅最亲,何氏与陈姑妈感情亦很不错。到陈大奶奶这一辈,就有些淡了。不过,那天她去给陈姑妈请安,几位表兄也置了饭菜宴请丈夫。虽不便饮酒,也相处的不错。
&esp;&esp;陈大奶奶笑,“那我就不与妹妹客气了。”
&esp;&esp;陈姑妈笑,“这话外道,你嫡亲的表妹夫,哪里用说客气。”她不知道孙子孙女是收到何子衿的请帖的,要知道,定要让孙子孙女们来的,便是不做诗,表兄弟姐妹的处一处也没啥不好。亲戚间就得多走动,方显得亲呐。所以,甭看陈大奶奶一张嘴巴啦巴啦话没个完,她真比不上陈姑妈这直来直去的会说话。
&esp;&esp;何子衿给冯姑丈找了不少活干,不过,她安排的这场“进士老爷教学大讲座”也收到不少赞扬。大家知道冯姑丈还在丧中,不好赴宴吃酒,但冯姑丈指点了他们家的孩子,能念起书的人家,都不是精穷的人家,各家都送了些土物吃食过来,不甚贵重,却也是各家的心意。就连何洛之母刘氏,素来最烦何子衿这个把她儿子拐带坏的罪魁祸首的,这回都私下同丈夫说,“不想那丫头倒做了回好事。”
&esp;&esp;何恒笑,“这可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了。子衿这丫头,心肠倒好。”要不是人家何子衿组织,自家儿子不过刚进学三四年,也不好真上门请教进士老爷功课的。
&esp;&esp;只要能帮到她儿子,刘氏虽不喜何子衿,也是知何子衿的情的,道,“只盼她再多干几回这样的好事,我就念佛了。可惜我爹在外任官,不然叫阿洛守着他外祖父,时时请教岂不便宜。如今能得冯老爷指点也是阿洛的机缘……”刘氏说着,寻了块细布料子出来,道,“那丫头难得做件好事,咱们太太一直挺喜欢她,这个给她裁衣裳吧。”
&esp;&esp;对于族中人的赞扬,虽然很能满足何子衿的虚荣心,但,最让何子衿满意的是,诗会之后,冯翼竟然不在家天天与她一道玩耍了,冯翼改为同何洛一道去学堂听先生讲课啦~
&esp;&esp;何子衿都得念声佛:多么上进的少年啊!请继续保持吧!
&esp;&esp;就这么着,治病小能手何子衿在继治好何老娘的偏心病后,又把冯翼狗都嫌的毛病给医好了。何子衿真心觉着,最适合自己的职业果然是教育家啊!
&esp;&esp;只可惜这生不逢时的年代了~
&esp;&esp;☆、大事
&esp;&esp;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除了天生的血亲关系外,还多在于彼此之间的来往。如冯姑丈与何恭,郎舅之亲,自然是亲的,但由于以往离得太远,纵使彼此都有意亲近,因来往不多,纵亲近也总带了几分客气。就是冯姑丈,住在岳母家亦觉不若自家自在,当然,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奇。
&esp;&esp;不过,这次来,冯姑丈却是住的越发自在了。
&esp;&esp;何子衿请冯姑丈给她的诗会做掌坛,又请冯姑丈做了演讲专场后,非但冯翼交到了许多新朋友,何家也热闹起来,如何洛等人都极乐意过来同冯姑丈亲近。孩子没大人那些心计,相对的,祟敬也格外来得纯粹。他们还在学里放假时,一大早的去芙蓉泉接了最新鲜的泉水,背回来给冯姑丈用来煮茶使。
&esp;&esp;冯姑丈没做过先生,却也觉着碧水县的小朋友们格外可爱。尤其向学之心,分外强烈啊。这样的小朋友,冯姑丈也乐得儿子多认识几个,何况,有人做伴比较,儿子的学习劲头似乎也一发不可收拾啦~冯姑丈甚至打算,这几年他虽需在家守孝,也不好荒费岁月,待回家调理一下族中子弟的功课什么的,也是他对小辈的关心与期望了。
&esp;&esp;何家孩子多,热闹是不消说的,没几日沈素也来了。
&esp;&esp;因为在准备后年秋闱,先时沈素与何恭得了历年秋闱真题范文,原就打算年前一并去请教许先生文章的。许先生不但是郎舅二人的授业先生,而且,许先生本身就有举人功名。不过,冯姐夫一到何家,沈氏就托人给娘家捎了信儿,叫弟弟过来。在沈氏心里,许先生固然渊博,但冯姐夫是进士出身,自然更好。而且,沈氏与何氏姑嫂关系极好,冯姐夫又是正经亲戚,指点起丈夫与弟弟来,自然更尽心力。
&esp;&esp;冯姐夫也乐得与二人讨论功课文章,不要说这个年代的宗族姻亲关系之密切,只要是正常人,没人会嫌小舅子与小舅子的小舅子奋发向上的。
&esp;&esp;事后,沈素说句心里话,他能侥幸秋闱得中,冯姐夫在这里头是出了大力的。不仅是文章的指点,冯姐夫毕竟是中了进士的人,这条路他已走过,他有金榜都题名了,桂榜题名的经验更是不缺。再加上,冯姐夫有一些不错的同窗同年,尽管在翰林时间未久,可于官场上也认识一些人了,还有他苦读时请教功课的大儒,冯姐夫在孝中多有不便,但仍将这些人脉指点了郎舅二人去走动。
&esp;&esp;秋闱,天下读书人都在追逐的名利场中的第二站,向来是实力、运道都不可或缺的。
&esp;&esp;沈素与何恭能中其一,何老娘饶是有些失望儿子运道不大好,仍极为沈素中举而高兴。
&esp;&esp;姻亲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sp;&esp;何老娘哪怕不会说这样文绉绉的话,不过,这些道理她老人家是一清二楚的。沈素中了举人,她儿子就有了举人出身的小舅子,孙子孙女也有了举人出身的舅舅。
&esp;&esp;何老娘还亲叫余嬷嬷预备了礼物,叫儿子带着妻女去岳家走一趟,也贺一贺沈素。当然,何老娘也免不了劝慰儿子一二,生怕儿子因秋闱失利想不开。
&esp;&esp;何恭倒是素来心宽,虽然落第难免闷闷,不过,有慈母娇妻儿女在畔,郁闷两日也就丢开手了。他们郎舅二人一并秋闱,能中一个已是老天庇佑了。何况,郎舅二人素来情分极好,何恭也为小舅子高兴。
&esp;&esp;何子衿已经七岁,她舅中举的消息让她在陈家收到了诸多羡慕。经过薛先生两年多的教导,何子衿已经成了薛先生的得意门生,她如今特会装,故此,哪怕陈家上下听说她舅中举,都在赞她舅,顺道也会夸一夸何子衿聪明伶俐啥的。何子衿不是圣人,别人夸她夸她舅,她自然高兴。不过,她也只是在心底得意一番罢了,面儿上只显谦逊的。
&esp;&esp;而且,她舅虽然中举了,她爹却是落榜了的。何子衿替她舅高兴,更不忘多关心她爹,她在她爹面前半句不提秋闱的事,就是早上要关心她爹吃饭,晚上要关心她爹睡觉,但有空还请她爹跟她一并去芙蓉潭看风景散心。何恭能在秋闱落第的郁闷中极快的恢复过来,与宝贝闺女的关心密不可分哪。用何子衿的话说,“她舅中举她当然也高兴,但是爹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呀。”
&esp;&esp;由此可见,何子衿哄人技能也是在不断飙升啊,连何老娘都觉她懂事,大手笔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箱子底儿翻出一块酱色料子,叫沈氏给何子衿做衣裳。何子衿吐槽,“这颜色,一穿上就知道咱家是开酱菜铺子的。别人家女孩儿不是粉的就是红的,就我,弄个酱色儿。祖母,您可是我亲祖母诶!”
&esp;&esp;何老娘训,“刚说你懂事,就又这样挑吃捡穿!”
&esp;&esp;何子衿道,“那你给阿冽做吧,阿冽是小子,穿酱色儿好看。”
&esp;&esp;何老娘,“切,我家乖孙这般白嫩,大红才最相衬。”说着,就给了沈氏两块料子,叫沈氏给何冽做衣裳。何子衿眼里都快喷火了,何老娘怕丫头片子眼里蹿的火把屋子烧了,方道,“有有有,还有块宝蓝的,做条裙子是够的。那酱色儿的,给三丫头使吧。”
&esp;&esp;何子衿翻个白眼,还要同何老娘较一较理,三姑娘已拉着她跟何老娘谢道。
&esp;&esp;何老娘训何子衿,“眼睛大也不要成天翻来翻去,小心翻成斗鸡眼!”死丫头,你瞪谁呢!
&esp;&esp;“眼小的倒想翻,就怕翻半天大家也看不到。”何子衿捂嘴偷笑,一屋子人,何老娘眼睛最小,她是正经眯眯眼。何老娘气的就要挽袖子动手,何子衿又哄她,“上次我说给祖母做的棉袜子已经做好了,一会儿我拿过来给祖母试试。”
&esp;&esp;何老娘不领情,“不就两只破袜子,我八百辈子没见过袜子怎地?两只破袜子,做了足有两个月了吧。”当然,比起何子衿头一回做袜子孝顺她老人家,现在两月做两只袜子也算快的了。何子衿的第一双袜子做了大半年,其速度之慢,被何老娘讽刺为“就吃饭是最快的”,还有譬如“不该属猪,阖该属牛”之类的话,若不是何子衿心胸宽阔,遇着何老娘这样的祖母,真得给何子衿整出心理疾病来。好在何子衿渐渐长大,摸了两年针线,速度上大有提高。
&esp;&esp;如今听何老娘说她慢,何子衿素来不是省油的灯呀,她笑,“唉哟,看您老说的。”叫翠儿去取了针线来,何子衿道,“一会儿给您老瞧瞧,那袜子筒上可是绣了花的。跟表姐学的新针法,鲜亮的了不得,包管您这辈子也没穿过这般鲜亮的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