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余幸跟太婆婆打听,“祖母,这可是有什么讲究?”
&esp;&esp;何老娘眉毛一挑,“讲究大了!”然后何老娘就开始同孙媳妇传授这科举上的种种讲究忌讳,何家人都有一种本事,不论什么事,真的假的还是莫须有,反正,他家人一说就格外令人信服。更兼何老娘的确对科举准备一道极有心得,为此还出过书哩,更是同孙媳妇说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直说的口干舌噪,连饮三盏茶水,这才稍润一润喉。
&esp;&esp;余幸平日里多雅一人哪,以往对这太婆婆的很多习惯都不大适应的,眼下因丈夫秋闱在即,也顾不得太婆婆的粗俗了,听的甭提多认真了,只恨自己不能一一记录下来。余幸听了一回,还叮嘱道,“阿田、佛手帮我记着些,介时相公科举,都照着办。”
&esp;&esp;二人连忙应了,何老娘拈帕子擦一擦唇角,道,“这里头讲究多了去,这么说,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哪。罢了,一会儿我着人给你送本书来,以后阿冽春闱也是用得上的。”
&esp;&esp;余幸颇是惊讶,“世上还有这等奇书?”
&esp;&esp;沈氏双目含笑,何子衿强忍着才能不笑场,就何老娘一本正经脸,道,“如何没有,我写的,当时在帝都城足卖了五万本有余。”
&esp;&esp;何子衿跟着道,“要是咱们东穆国上上下下的地方算下来,祖母这书畅销十万册不止。这还不算那些盗卖的。”
&esp;&esp;沈氏也说,“老太太在这书上的抽成银子就有两千不止吧。”
&esp;&esp;何老娘很是神采飞扬的谦虚着,“也就一般般啦。”想着她这抽成银子的事儿定是丫头片子漏给儿媳妇知道的。这丫头,一点儿不知保守机密。
&esp;&esp;余幸认真觉着,她的人生观都被太婆婆著书这事儿给颠覆了。
&esp;&esp;尔后,太婆婆送了她好几套书,里面从生子育子教子一直到科举的种种注意事项,无一不包,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太婆婆的大作。
&esp;&esp;余幸都忍不住私下问丈夫,“祖母还会写书啊?”
&esp;&esp;“是啊。”阿冽坐炕沿儿看儿子,随口道,“还卖得挺不错呢。”见桌上摆着自家祖母的著作,阿冽笑,“祖母给你的?”
&esp;&esp;“嗯,祖母这把年纪,竟还能著书立说,当真不易。”太婆婆突然成了文化人,能著书立说了,所以,以前的粗俗也不叫粗俗,而是大雅若俗了。
&esp;&esp;阿冽道,“祖母这一辈子,颇是不易,祖父过逝时,咱爹还小。就是祖母抚养着咱爹和姑妈长大,就像祖母说的,那时候哪里敢想现在呢。”
&esp;&esp;余幸如今也不觉着婆婆出身土鳖了,而是道,“所以老人家有后福嘛。祖母每天过来好几趟来看阿灿,见着阿灿那笑就停不下来,这亏得没生闺女,这要生闺女,祖母一准儿没这么稀罕。我还听说,祖母为了保佑我生儿子,偷偷去庙里捐了二十两香油钱,在佛前许的愿。”
&esp;&esp;阿冽笑,“哪里,祖母多喜欢姐姐啊。以前家里还穷的时候,姐姐那会儿也小,祖母过日子精细,就很舍得拿银子给姐姐买点心吃呢。不信到时咱们试试,再给祖母生个重孙女,她老人家一准儿喜欢。”说着握住媳妇的小手。
&esp;&esp;余幸嗔道,“少不正经。”到底没把手抽出来。
&esp;&esp;“哪里有不正经来着。”阿冽给媳妇算着呢,“二十六就出月子了啊。”
&esp;&esp;余幸笑,“是啊,那天你正好从贡院出来。也是咱儿子的满月酒呢。”
&esp;&esp;小夫妻俩自有无数恩爱话要说。
&esp;&esp;何子衿回家也翻了一回书,阿念端了盏烛台过来,道,“姐姐要看书,再添一盏烛台,别伤了眼睛。”
&esp;&esp;何子衿道,“没事儿,我就是看看这及北昌行之七十六
&esp;&esp;
&esp;&esp;阿冽秋闱,何老娘带着沈氏把北昌府的庙啊寺啊庵啊观啊的都烧了个遍,还特舍得花香油钱,非但何老娘沈氏舍得,连余幸,自己动弹不得,心却是与婆婆、太婆婆一般无二的,且她又是个大手笔的,让丫环拿了一百两银子,交给婆婆,请婆婆帮她布施出去,给丈夫积功德。
&esp;&esp;沈氏与闺女说起此事时还道,“阿幸很是心疼阿冽呢。”经过几年婆媳相处,沈氏同余幸现在关系很不错了。沈氏对儿媳要求一向不高,何家也不是那等要媳妇一天到晚在婆婆身边立规矩的人家,用沈氏的话说,日子是夫妻俩一起过的,又不是媳妇婆婆一起过的,所以,只要小夫妻过得好,沈氏就很满意。
&esp;&esp;何子衿笑道,“是啊,别看阿幸坐着月子,每天都是亲自安排阿冽的饭食,就晚上那夜宵,十天不带重样儿的。”
&esp;&esp;沈氏抿嘴笑,“阿冽也知道心疼媳妇,这坐月子,我还说呢,阿幸既要带孩子还要养身子,另给阿冽安排个屋子才是,也不晓得怎么这般好,阿冽就在他们屋那小炕上睡。”
&esp;&esp;何子衿笑,“娘你别说别人,你当时坐月子,我爹也没去别个屋睡啊。”
&esp;&esp;沈氏一乐,说闺女,“倒打趣起你娘来了。”又道,“咱们家的男人,都是拿媳妇当回事儿的。不似有些人家,娶的媳妇不似媳妇,倒似娶回个老妈子一般。”
&esp;&esp;何子衿道,“这人家跟人家也不一样,要我说,既娶进门儿来,拿媳妇当自家人一样,这就是了。”
&esp;&esp;“哪就个个似咱家这般厚道的。”沈氏哪怕刚嫁进何家时,婆婆不大待见她,其实何老娘也就是那张嘴说些指桑骂槐的话,或是藏些吃的只给儿子吃不给媳妇吃啥的,没别个毛病。且,后来,这些毛病都给她闺女治好了。再加上沈氏自己开铺子自己赚私房,后来生了长子,家里日子慢慢过起来,婆媳关系就很不错了。如今更是融洽,再者,沈氏自己不是刻薄性子,平生最看不上那些刻薄媳妇的人家,沈氏刚想说啥,就有街坊过来说话,来的倒也不是别个,就是西邻郑老爷家的郑太太和郑家大奶奶。
&esp;&esp;郑家婆媳过来不为别个,过来给送粥的。郑太太年过五旬了,头发梳的油光光的脑后一个圆髻,圆脸,黑眉大眼,只是唇畔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带出几分精明大家。郑太太笑道,“照着你家老太太书上写的,我这媳妇试着做了做,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味儿,妹妹尝尝,要是有哪里要改的,还得妹妹指点着我些。”郑太太其实是想请何老娘帮着试粥的,不过,今天何老娘不在家,去三姑娘家了,还说要去找江老太太说话,中午饭不回来吃。所以,郑太太来得不巧,只得退则求其次请沈氏帮着尝粥了。
&esp;&esp;何子衿近来事忙,笑道,“我也不晓得,原来郑大爷与阿冽是同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