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重阳这个想法,子衿姨妈就挺支持,非但子衿姨妈支持,阿念姨丈也很支持,重阳一下子就信心满满了,然后,回家跟他爹商量时,遇到了天大阻力。
&esp;&esp;他爹道,“你姨丈是念书的,哪里懂得生意上的事,你姨妈,也是个二把刀。你这想头儿是好,可我问你,现在的铺子,谁家会雇不知底理的人。越是大铺子越是如此,学徒怎么了,四五年白做工是吧,那是打熬耐性,观量人品呢。你就是把人教出来,也没铺子雇这些不知底理的。再说,你手里有人么?你姨妈办个女学,提前一年就各处搜罗女先生,北昌府一等一的女先生都给她搜罗走了。你想弄个书院,你有先生么?你这还不是书院,就是想教人个一技之长,你有这一技之长的先生么?没人,你打哪儿教去?”
&esp;&esp;重阳道,“我会算账,我可以教人算账啊。”
&esp;&esp;“唉哟喂,儿子,你动个脑子,连伙计都得是知根知底的人,何况账房。”他爹恨不能把他儿子这脑袋壳敲开,你说说,想做生意就做生意呗,生意上的事儿放着亲爹不来咨询,硬去咨询探花,人家探花是专司念书搞学问的,你这也不对路啊!
&esp;&esp;重阳被他爹一说,道,“那依爹的意思,这事儿是办不成了。”
&esp;&esp;胡文道,“你呢,三天半的新鲜,我问你,你那书铺子是不是打算关门儿了。”
&esp;&esp;“没有,我印了些何家外祖母和江姨丈的书,好卖的紧。”因着书铺子见了起色,重阳还是有几分自得的。胡文道,“先把书铺子的生意张罗好,再说其他。你手里还有多少活钱,你要再想去教人一技之长,不说有没有人来学,你手里的钱够铺派么?别见你姨妈办女学赚钱你就眼热,她那女学,瞧着一人二百两银子多,先不说她那女学盖起来花多少银子,就是里头掌事嬷嬷一年都有五十两,你想想,学里女先生一年多少银钱?要是我算的不错,她现在还是亏的。她那个,教的不是官家千金就是商家小姐,都是有钱的,所以收得上钱来。你这个呢,教人家个一技之长,就拿咱们铺子里学徒来说,做学徒的,都是家里家境贫寒的,他们还有钱去学个一技之长?就是学了,有地方能收么?”
&esp;&esp;胡文道,“你这想头是有些意思,但现在不行。”
&esp;&esp;“那什么时候能行?”
&esp;&esp;胡文想了想,“得到商家肯随便雇佣陌生人在铺子里做事时,这才行。”
&esp;&esp;重阳犹不死心,“我还是想试一试。”
&esp;&esp;胡文先道,“我可没钱啊。”
&esp;&esp;重阳道,“不用爹你的钱。”
&esp;&esp;“怎么,你又要去找大宝他们集资?”集资这个词,如果让何子衿听到,肯定会有种穿越感,但,胡文就是很随口就说出来了。
&esp;&esp;重阳给他爹兜头一盆冷水浇得那热炭团一样的心也稍稍冷静了下来,道,“哪里,我先打出个招牌,我反正会算账,就先从这上头来,有人来学,我就教,没人来学,我就继续打理书铺子的生意呗,根本用不着爹你出钱。”重阳觉着,自己还没提钱呢,老爹先哭穷,真是越发抠门儿了。
&esp;&esp;胡文跟儿子打听,“你这书铺子过年时能回本不?”
&esp;&esp;“过年时哪里能回本啊!咱们北昌府念书的人少,买书的人更少!”重阳算着,能把掌柜的月银发出来,够书铺子的花销就不错了。
&esp;&esp;胡文感慨,“我看大宝他们在你身上投钱,真个要赔死了。”
&esp;&esp;重阳气地,“爹你不要总小瞧人成不成!”真是给他爹气死了!没见过这样不支持儿子事业的亲爹了!
&esp;&esp;重阳很生气,又去找子衿姨妈倾诉。
&esp;&esp;不知怎么回来,何子衿小时候就自诩教育小能手,她跟孩子们关系都不错,孩子们有什么事不好跟父母讲的,都会过来同她讲。当然,除了阿晔这死心眼儿以外。
&esp;&esp;重阳把他爹给他泼冷水的事都同子衿姨妈讲了,何子衿倒没觉着胡文说的不对,重阳昨儿一提开技校的事,何子衿就理所当我的蓝翔了。可胡文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不过,何子衿对于也自有其一番看法,拉了重阳在身边儿坐下,温声道,“重阳知道当初我与你阿仁舅合伙开书铺子的事吧?”
&esp;&esp;重阳道,“这自是晓得的。”
&esp;&esp;“你年岁虽小,想来还记得咱们老家碧水县的模样?”
&esp;&esp;“记得。咱们碧水县虽是个小地方,我记得也有山有水,冬暖夏凉,虽不若北昌府繁华,也是极好的地方。”
&esp;&esp;“你出生时,县里较先前就繁华许多了。我小时候,那会儿朝廷立国未久,县里也穷呢。那会儿说要建书院,我就在书院外头买了几个铺子,有一个铺子就是与你阿仁舅开的书铺子,那会儿许多人也觉着,这么个小县城,书铺子怕是不赚钱的,何况,咱们县里本就有一家书铺子的。后来,我们那书铺子还挺不错,一年能赚好几十两银子呢。那还只是个小地方的书铺子,这北昌府,总比咱们县强许多,这里念书的人自不比江南、帝都这等文教兴隆之地,但较咱们老家的一县之地也要好的。依我说,你还没找到经营铺子的诀窍,不然,哪怕旁边有两家书铺子,你那生意也不至于这般惨淡。”何子衿道。
&esp;&esp;重阳挠挠头,“他们有的书,我也都有的。其实我也觉着,好像差点儿啥,就是那种,明明感觉得到差一把劲儿,可又寻不出是哪时差来。”
&esp;&esp;何子衿笑,“你回去好生想想,就明白了。”
&esp;&esp;重阳道,“姨妈,你说我教人算账成不成?”重阳还想着他那技校呢。
&esp;&esp;何子衿道,“与你讲个故事吧。”然后,何子衿把自己上辈子启蒙的小马过河的故事同重阳讲了一遍,何子衿笑道,“我说的,你爹说的,其实,各占一部分理,这水深水浅,到底得你自己试一试才成。”
&esp;&esp;重阳深觉子衿姨妈有智慧。
&esp;&esp;重阳是兄弟姐妹中最活络的一个,他念书平平,但于兄弟姐妹中还是很有威信的兄长,阿曦阿晔都与重阳哥关系很好。这也是重阳筹钱开书铺子,一筹便筹到银子的原因。重阳眼下大了,他本就不喜念书,现在更是不将心思用在读书上,倒是寻个空就去各家给长辈请安,他取经都取到江仁这里来了。
&esp;&esp;江仁哈哈大笑,拉着重阳问他生意如何,重阳道,“勉强够收支,再多也没有。”
&esp;&esp;江仁笑道,“做事哪里有一帆风顺的,都是慢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