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啊!?br>
年轻内侍被年长内侍说得满脸通红,冷哼一声也别过脸去,两人低声交谈的时间里坐在前车的胡亥已经被载入存放各类典籍的院子里。
院中夏花绚烂绽放,绿荫浓浓,垂柳坠入水面,随着刻意开凿的流水摇摆自然带出一片幽静和三分闲适,胡亥尚未下车已经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他满足的叹息道:“真是个好地方,我竟然除了华阳太后葬礼未曾来踏入过灞宫。”
像是赞同胡亥的说法,随之而来的十五用力拍了拍翅膀,长啸一声冲入天际,舒爽的在这片环境之中尽情舒展在咸阳宫中板固多日的身体,胡亥追在十五身后跑下车。
他刚一落地便听到柔和犹如女子的声音:“秦王许诺子房清净,怎么将你放到此处来了?”
胡亥眼睛霎时亮了起来,他向前跑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垂下头,露在外的脖颈和耳朵自然染上一段红晕。
胡亥有些扭捏的用脚尖蹭了蹭石板,抬头看向张良的时候,现出羞涩的笑容,向是为了将自己融合在这一片悠然的环境中似的放轻了声音回话:“跟着你读书,同阿荣习武,他答应交给我的剑术,我还没学好。”
张良放下手中的书简,撑着桌案起身,广袖从桌案上拂过,将不知何时落在桌案上的花瓣扫入池水之中,缓步走到胡亥面前,蹲在他面前展颜一笑,看不出丝毫之前被胡亥算计留下的阴霾,姿态优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胡亥看着张大美人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神色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呆愣,一双大眼睛更显清澈。
可张良开口却远不如他相貌和姿态那么让人舒服,他轻笑一声,捏着胡亥的耳垂柔声道:“你骗阿荣的不作数,他答应你的就要作数?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而且,我也不会交给你任何东西。你死心吧。”
胡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直接伸手抱住张良,习武的孩子年纪小、力气却绝对不小,他将身体有些孱弱的男人扯得一个趔趄,险些向前摔倒。
胡亥露出得意的眼神,笑着说:“不教就不教,我没什么可学的,你也不用看了,我记得《尉缭子》有好多卷。”
张良此生没遇见过嬉皮笑脸的无赖,更没遇见过年幼至此的无赖,看着胡亥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第88章 我有特殊的办事技巧
胡亥没有一点廉耻心的扯着张良的衣摆;仰起自己精致的小脸蛋继续挑战张良的耐心极限:“反正我今天起就在灞宫住下了,你在哪里我就去住你隔壁,白天晚上咱们都在一块,我才不着急呢。”
胡亥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欢乐甜蜜;张良盯着超过自己腰际的男孩简直气得双手发抖,他心想:若是早知道秦王如此宠爱这个熊孩子,而且他的幼子还这么难缠,自己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只身前往灞宫接受被囚禁的命运。
(╯‵□′)╯︵┻━┻日日夜夜和胡亥公子对视;我宁可去死一死!
张良发现自己现在心情激动的程度不下于当初听到韩国国灭的消息;可那时候他心心念念着复仇和复国,现在他只有一种无法逃脱的灰心之感;想要逃得远远的;再也别让他看到秦王的幼子。
“你教导我的话,我会很乖的,教我什么,我都会努力学,也不打扰你看书——大美人你觉得怎么样?”胡亥摇了摇张良的衣摆,脸上挂着装乖的表情。
张良垂首对上他的眼神,越发心灰意冷,他叹息一声,无奈的说:“你何必如此?秦国看中的是律法条文,这些我都教导不了你,而且我和阿荣不一样,不可能真心诚意的把自己毕生所学交给你,与其在我这里耗费时间,你不如回去吧。”
张良本身是个温柔的人,他在胡亥头顶轻拍几下,低声道:“若是秦王的意思,请你转告他张良无心政途,不做两姓家奴。”
胡亥最擅长的就是蹬鼻子上脸,眼看着张良态度软化,立刻仰着白嫩的小脸蹭了蹭他柔软的掌心,表现得像是一只爱撒娇的小动物,他微微眯起眼睛,红润的嘴唇上翘勾出柔软的弧度,轻声说:“不是阿爹让我来的,我自己想过来——朝中能教导我的博士很多,可真正有用之人阿爹也要给他们派发政务,只会研究学问的老学究们讲课不好听,我想要个漂亮的人每天相对——嗯,就像我大哥一样好看的才行!”
张良眉头微蹙,透出为难的神色,他有些迟疑的说:“因为我和阿荣的脸?”
胡亥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对着博学多才,险些将韩王安劫走的张良点头,爽快的承认:“对啊,你们兄弟俩都好看,不然谁要看你们一眼。”
张良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脸上一僵,随即满脸赧然的神色,略带出些恼怒的说:“阿荣当年留下性命也是因为他的相貌?他这些年被秦王锁在深宫难道是因为……?!!”
对着一个孩子张良不免放松警惕,说话便有些口无遮拦,可当话险些从他口中说出后,他猛然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放柔语调,克制的看着胡亥强笑一声,开口道:“我的意思是,秦王这些年将他关押起来有没有做些什么?”
胡亥晃了晃腿,觉得自己站得脚下有些疼了,干脆牵着张良坐回桌案边的软垫上,将脚上的皮鞋踢到一边,露出两只白嫩的脚丫,伸直双腿翘着脚趾活动。
虽然张良觉得胡亥听不懂,可胡亥哪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这件问题的答案直接关系到父王的人品,胡亥当然不会含糊,直接说:“前几年频频调动军队,阿爹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把阿荣师父关在一处院落之中就把他给忘记了。最近战场得胜,渐渐有些空闲才关心起我的学业。”
胡亥说着吐了吐舌头,露出有些懊恼的神色,抱怨的说:“讨厌,都是他们害得阿爹发现大哥走了之后,我就不认真学习了,然后非要给我找个可心的师父教导。”
胡亥说着笑了起来,直接把提议此事的李斯和蒙毅给卖了:“正值大美人你们策划把韩安偷出来,阿爹和近臣商讨如何处理此事,廷尉和国尉丞就想起来还有张荣这么个人被阿爹关在宫中,廷尉和国尉就好心提醒我他长得好看呐——不过,阿荣师父的剑术确实很不错,相貌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可惜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张良叹息一声,低声道:“没想到竟然是我害了他。”
若非自己知晓张荣在咸阳宫中可以自如活动后,派暗装与他联系,张荣现在还可以安稳的继续做着教导秦王幼子功夫的师父,而不是跟自己一样成为阶下囚,此生再无机会踏出他人设下的囹圄一步。
张良仰望着灞宫上空的蓝天,心中很清楚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再好,也是秦王为他们设下的牢笼,而他们能够不死,与秦国不杀贤士和功臣的传统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能留下性命苟活,不过是运气使然。
胡亥活动好了发麻的脚掌,伸手让梁伺候着净手,随后紧挨着他手臂,安慰道:“能和你关在一起他挺开心的,不然也不会冒险同你们合作了。”
张良心思通透,明白胡亥的话没错,可正因为没有错,他心中才对张荣越发的愧疚。
颍川张氏绝不是什么亲情浓厚的家族,否则当年也不会一朝确定张荣被擒,立刻对外宣布张氏幼子早夭,家族从未试图保存他幼弟分毫,既然家族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张荣此后的人生本该完全属于自己,再也不必为了家族奉献,可他仍旧义无反顾的选择帮助兄长,张良必须对此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