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楚像打赢一场战役似得看着已经闭上眼微微在点头的龚克,“怎么样,克子,你都点头了,代表我分析正确,现在该告诉我昨天那起案子到底谁是真凶了吧。”
可关楚没想到,龚克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赞赏你的复述力和记忆力而已。”龚克睁开眼,“乍看之下,各种尸表体征都显示死者是意外溺死,可疑点却有两处,一是死者双侧腋下颜色异常,二是描述中并没提到死者手中抓握过泥沙和水草,在一个水草密集的池塘里,一个水性不错的人没任何挣扎就死了。所以,这该是一起谋杀,没猜错,凶手是死者的妻子,过程无非先在死者饭菜中下些安眠药,等死者睡着后,拖拽他腋下然后丢进池塘的。”
关楚有些不信,他急急拿起杂志继续翻看后面的破案过程,越看越摇头,最后直接成了沮丧,“龚克,如果不是和你认识多年,我一定要怀疑你是提前看了下文再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的。”
“爸爸,那个颜色是怎么回事?”一直坐在地毯上看电视的疼疼早转移了注意力。
她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至少解释对象是个五岁小娃娃的时候相当复杂,龚克右手食指沿着唇线下方来回磨蹭,似乎在考究语言。
平稳的电话声就在太阳大开的此时在茶几上响起,龚克看眼号码,明显的感觉这个十一假期才开始,就将走向结束。
打电话给龚克的正是他任职那所警官学院的院长,说是省厅领导亲自点名,要他参与一件案子的侦破工作。上次他去外地,也是为了协助一起特大案件,案子破了,他才回了城市上面就又派了任务,院长多少担心龚克会有情绪。
安抚几句后,再次确认这个叫龚克的爱将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情绪后,52岁的老院长愉快的通知他,这次的案发地不远,就是临水。
因为同城的关系,龚克婉拒掉市局同志派车来接的好意,他选择的交通方式不是汽车,而是需要步行两站地远的临时新城地铁线。截止到2012年年初,临水市共构建完成七条地铁线路,除二、三两条是建在地上的轻轨线外,其余五条均建在地下。
这站是七号线的始发站,车厢内的空调开在冷风档,车载液晶屏循环播放着市区某商场的十一促销广告,人不多也不少,龚克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他头微微低着,这样的姿势让他微弯的脊柱显的更弯了。
他喜欢用这种姿势思考。
中途七号线转二号线时,龚克接了两通电话,一通是关楚的号码,说话的却是疼疼,电话内容无外乎说她在二爸爸家会乖乖的,爸爸要快点破案,抓到坏人,然后来接她。
第二通是个陌生号码,187开头,龚克接听后说了两句获悉是市局的同事,对方执意要接,没办法,盛情难却,龚克和对方报告了他下车的站点和预计的到站时间。
二号线,太平站,地铁出口处人满为患。
龚克提着包站在大厅里驻足张望,目光很快落在左前方一个年轻小伙子身上。
小伙子理了头精干短发,穿着是极普通的半袖T恤和蓝色牛仔裤。显然,这身打扮并不足以引起龚克的注意。龚克注意他,完全因为他那特殊的站姿。
他面朝出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小臂肌肉紧绷,脊背挺得笔直,双腿开叉站立,幅度很宽,此时,他正目光凌厉的扫视每一个从验票口出来的人,视线同样在龚克身上也停驻了短暂几秒,但马上又自我否定的挪开了。
那是一个极具强势以及下意识维护自己领地的站姿,具备这种站姿的,多半只属于“那种人群”。
龚克提着包,几步走到近前,朝年轻人伸出手,“你好,是市局的同志吧?”
年轻人短暂的楞了几秒,紧接着猛拍下脑门朝龚克伸出了手,“龚老师,我怎么没认出你!”
随着年轻人的指引,两人出了地铁站,来到停在地铁口外五十米的一辆北京现代旁。路上,龚克意外得知,他和这个名叫戴明峰的年轻人竟然不是第一次见。
“龚老师,几年前我听过你的课,对你对‘犯罪标记’和‘犯罪惯技’的区别分析印象特深,只是,怎么感觉你变了?”戴明峰拉开车门让龚克坐到后座里。
人在经历某种特殊的变故后,都会变的。龚克不想过多解释,弯腰进车时说,“先说说案情吧。”
戴明峰才要说好,话就被驾驶位上一个小姑娘出声打断了,“头儿,天泰广场那里有情况,发现缺失的那部分尸块了。”
这话让戴明峰脸上立刻出现了凝重。他想了片刻,和小姑娘说,“你先送龚老师回局里,我去跑下现场。”
戴明峰本意是龚克才到,对案情了解不全,即便到达现场也很难有头绪。他的提议遭到了龚克的谢绝,“先去现场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