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金阳透过窗扇直射入柏树园。
屋里,穆莳盖着两床被子,陈慎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没有立刻递给穆莳,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外面通报云姑娘来了,穆莳暗示了他一眼。
他连忙起身,把药碗凑到穆莳跟前:“这已经是最后一方药了,这么多药吃下去,王爷为何还没好转?”
史湘云的脚步声渐近,穆莳往床榻里头缩了缩,虚弱地回应:“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
刚走到门槛的湘云脚步顿住。
似乎没有发现她,陈慎兀自劝道:“王爷还是娶妻吧,兴许像大师算的那样,有了妻子,这病真的就好了。”
穆莳接过他递来的药碗,浅浅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让他眼皮子都在打战:“本王不敢赌,万一好不了早早地死去,妻子未免可怜。”
陈慎:“可我还是觉得王爷应该试一试。要是好不了,再提前写一封和离书也就是了。”
穆莳喝完了药汁,把碗递回去。
陈慎将其搁在桌上,又道:“微姑娘是王爷花费人力物力才找回来的,您却不对侯府的人提,无人会知道此事感谢您。”
“您为了追查那害她们沉船的人,昨日又吹了好久的凉风,今日这才病得起不来。要我说,王爷又何必呢,侯府跟咱们又没关系,您不过借住几日,等病一有好转就要离开的。”
穆莳咳嗽两声:“行了,你出去吧。”
陈慎不再多说,一转身瞧见湘云立在门槛处,他惊讶地问好:“云姑娘,您来了呀。王爷正等您呢。”
湘云在屋内的桌边坐下,跟穆莳隔着四五步的距离。
陈慎出了院子,湘云看见他往府门的方向去了,随口问:“他要出府吗?”
穆莳道:“他回府去拿本王的折子来。”就算在这儿,也得看部下的奏折处理事务。
药碗就搁在湘云的跟前,即便已经空了,她还能嗅到它散发出来的苦涩味道。
穆莳整日与这些苦药作伴,夏日也很注重保暖,他熬了这么多年,日子是湘云想象不出的难过。
湘云回忆起他和陈慎的对话,问:“王爷去追查破坏我们船只的人了?”
穆莳不好这样躺着见她,强行起身来,拖着病体坐到湘云对面,看着她:“查到一些线索。”
“对方是什么来头,跟设计让表妹失踪的杜姨娘有关吗?”湘云怀疑杜姨娘,她贩人那条不法之路是否从现在开始的。
穆莳摇头:“微姑娘会失踪,全是杜姨娘的手段,我已经扣下了帮她做事的人。他们咬死没有插手船只的事。我怀疑想让你们沉船的,跟追杀微姑娘的是同一拨人。”
毕竟杜姨娘不敢对嫡出的史玉微下手,更没有动机害她。
穆莳说这简单的两句话都很累得喘不过气,他提起桌上的茶壶想要倒热茶喝,但因为没有力气,好几次都提不起来。
湘云瞅他两眼,奇怪他竟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狐疑归狐疑,湘云还是帮他倒茶,从他手中拿过茶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掌心。
宽厚,带有老茧,冷得像一块冰,湘云被冻得手指都跟着颤了下。
“王爷的手这么凉?”
穆莳吐息:“病中一直如此。”
湘云给他倒好了茶,推到他那边。
穆莳看着湘云葱白的指尖,拿着这碧色玉盏时很好看:“我找到了那个破坏船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