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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园>斑鸠在家里搭窝预示着什么意思 > 第3部分(第2页)

第3部分(第2页)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他笑嘻嘻说,“念书的时候早过去了,教书还差不多。”

“对不起,”我说,“忘了你都十八了。”

“‘扪虱’是什么意思?”他看看我,再看看《 聊斋 》。

我说就是在身上摸虱子,是古时候文人的一个癖好,边谈学问边从身上摸几个虱子出来掐了,被认为是一件挺体面的事。他把手伸到衣服里面,在腋下鼓捣着,一会儿便捏了一个虱子出来。他把虱子放到掌心,看着它爬,那是个又黑又大的虱子,乌油油的,一看便知道在身上养了很久。我见不得他玩虱子,说快把它扔了!他说你没有吗?我说小时候有,长大了没有。他说我跟你正好相反,我小时候没有,长大了才有。我逼着他把内衣脱了,然后烧了一桶开水,把衣服扔到开水里煮,估计有成百上千的虱子被煮熟了。

小家伙白天除了睡觉,再就是缠着我下五虎或者给他讲《 聊斋 》。他通常在晚上出去,天亮之后才匆匆地回来,我想象不出他在这个年龄有什么夜不归宿的理由,问过一回,小家伙对我很不客气,扳着脸把我训斥了一通,说是我再不“安分守己”的话,他就要让我“另谋高就”。但很快他就舍不得让我走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至少让他看到了我还不是一个废物。 。 想看书来

贼船(2)

那天早上我正在沙滩上生火做饭,程天佩狼狈不堪地跑回来。他在返回海边的山路上让人抢了,两个外乡来的叫花子看中了他的大棉袍。据程天佩说他也反抗了,终因力气有限,被人扒了大棉袍,又给了两个耳光。他可怜巴巴地说:“老李,咱们算不算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了,”我说,“找那两个家伙去,简直无法无天了!”

据程天佩描述,那是两个瘦小的叫花子,他们埋伏在树丛里对他进行突然袭击,得手后立即逃走,如果不是那两个家伙跑得快,他一定会把大棉袍抢回来。

显然是为了让我有足够的信心,小家伙没说实话。其实那两个家伙一点也不瘦小,并且也不像是乞丐,看样子是两个*不羁的流浪汉,其中有一个家伙比我还高出半个脑袋,程天佩的大棉袍套在他身上,像穿了一件半截子棉袄。我们是在山东侧的一处树林边上找到那两个家伙的。他们拢了一堆火,火堆上烤着面饼,那两个人坐在火堆旁,正为一件事笑得前仰后合。见我们来了,其中一个戴毡帽的矮个子笑嘻嘻说:“看呐,小公鸡跟上来了。”

“还领了一个大公鸡。”大个子阴阳怪气望着我。

“这是我哥,”程天佩气派地介绍说,“他给程天佩当过侍卫官,你们最好不要惹他生气,乖乖把棉袍还给我,咱们各走各的路。”

“原来是你哥,”大个子乜了我一眼,对小个子说,“秃子,传我的话,问问这位侍卫官,他有什么要求。”

小个子摘下毡帽捂在胸口,行了个十分标准的鞠躬礼:“公鸡先生,我们老大问您话了。”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尽量平和地对大个子说,“把棉袍还给我兄弟行不行?”

“要是我不还呢?”大个子虎视眈眈朝我走过来。他手里还擎着一个烤得焦黄的面饼,面饼串在树棍上。大个子摇着手里的面饼,像在摇一个拨浪鼓。“大袄真暖和!”他咬了一口面饼,咝咝地吸着气,“有本事你就给我扒下来。”

“我没有扒别人衣服的习惯,”我说,“盗亦有道,抢一个小孩的东西不害臊吗!”

“他说什么?”大个子翻着白眼问他的同伙。

“他说他不愿意扒别人衣服。”小个子谄笑着说。

“可是我愿意,”大个子一把抓住我的衣服,“秃子,给你弄一件蓝制服穿穿怎么样?”

“是件好衣服!”小个子说,“喜欢四兜的,不过三个兜的也行,将就穿吧。”

“那么,这件衣服就归你了。”大个子把面饼扔在地上,腾出右手来抓我衣领子。他这一招实在没有名堂,一看便知道是外行。我向右侧闪开,顺势扣住那家伙的手腕,猛然转身把他扛起来,实实凿凿掼在地上。那家伙像个破布袋一样沿山坡滚了几下,卡在一棵树桩上不动了。

“摔出人命了!”矮个怔怔地看看我,又看看他的同伙。

“传我的话,”程天佩吩咐道,“问问这个大傻瓜,棉袍给还是不给。”

矮个跑过去扶起他的同伙,大个子吐出一口面饼,迷迷糊糊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差一点让人摔死!”矮个动手给他脱着大棉袍。

“传我的话,”大个子揉着脑袋,“问问是谁把我摔成这样。”

“是个侍卫官,那什么……程天佩的侍卫官。”矮个把同伙身上的大棉袍扒下来扔给程天佩,“周大巴掌,你妈的也有今天!”

我们走出去挺远,听见矮个在后面喊:“哎——那什么,程天佩是谁呀?”

贼船(3)

“张学良的部下,”程天佩答道,“新编十六军军长,程军长。”

程天佩边走边仔细检视他的大棉袍,棉袍里子上缝了很多补丁,仿佛每一个补丁里面都藏着东西,确信那些东西都在,他把棉袍又穿在身上。为了答谢我,小家伙送给我一个银戒子,我一再推辞,惹得他很不高兴。我说你要是想谢我,就请“侍卫官”吃一顿馆子吧。他想了想,说明天吧。我说为什么明天,我可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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