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放人
“并非造假啊!”
洪起予赶忙道,“小人当时也问尤老板,字据上有他本人的签名,这不是自授其柄么?尤老板却说,这份字据不得不写。因为,玉石的原清单,安西府衙那边是有底子的。可是霍槐交来时,数量有差异,少了一些。玉石贵重,若不写个字据,以后说不清楚。”
洪起予受刑之后身上有伤,时间长了跪不住,几乎趴在地上,喘着气说:“尤老板说,字据在他手里,主动之权便在他自己手中,只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拿出来,有什么好怕的?而霍少监也是愿意签这个字的,因为,霍少监说,少的那部分,并非落在霍少监手里。写分明些也好,以后万一查起来,也有个对证。因此,就有了那份字据。”
窦文拿起玉蟾看了看,哑然一阵,叹道:“霍槐啊,霍槐,正当主意没几个,小心眼儿跟蜂窝似的。从那时起,便不忘给别人挖坑。万一事情败露官府介入,官府两下核对清单,嚯,少了几块!东西在哪里呢?”
窦文把玉蟾往桌面“啪”地一搁,摇着头呵呵笑起来,对着玉蟾说:“霍槐呐,说你精明好呢,还是说你蠢好呢?”
洪起予眼被蒙着,听着动静,弄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惶惶不安。
窦文笑着笑着,忽记起什么:“我怎么觉得文书上捅娄子的事,这么耳熟呢?近日是不是还有类似的笑话?”
这话是问身边的迟小乙。
一直沉默的迟小乙答道:“类似的笑话有早晚两出。早些时候的,是江漳与三个酒友杀人之后,其父江天寿逼迫他们写下联名口供,拿在手中,打算日后用来要挟那三人。”
窦文失笑:“对对对,我听说此事后,还说江天寿竟出此蠢招,必是老糊涂了!只想着证据在自己手里,就能作拿捏他人把柄,却不知白纸黑字,也能将自己的罪名钉死!话说,江天寿与尤万宝是不是有些交情?”
迟小乙道:“正是,过往甚密。”
窦文抚掌大笑:“那便不奇怪了,原来江天寿是跟尤万宝学的!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啊!”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还有一出是什么来着?”
“是琉璃岛的账。”
迟小乙扫了一眼洪起予,“于掌柜运送琉璃人至岛上,路上死了一个,岛上管事怕落责,让于掌柜画了一个押。”
洪起予尴尬得烧伤的脸更扭曲了。
窦文感慨:“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看,一个疏忽大意,就被人揪住了小辫子!这都是前车之鉴,你万万要长记性啊!”
迟小乙乖巧地答道:“遵命!”
两人一应一和聊得甚欢,洪起予跪在下边侧耳听了一阵,两人竟没有理会他的。
洪起予试探着出声:“恕小人斗胆!如果大人能安排小人出城,小人可以说出字据在何处!小人别无他求,只求换一条命!”
窦文轻蔑地瞥过来:“那字据是尤万宝和霍槐之间的勾当,与他人有何干系,我要它干什么?你一条贱命,我又要来做甚?”
他挥了挥手,“赶出去。”
洪起予始料未及,大惊失色。他膝行着往前爬,嗓音都裂了:“大人既不在意字据,那把小人劫来做什么?”
窦文抬手遮眼,嫌恶地道:“面目可憎,快拖走!”
亲卫上前堵住洪起予的嘴,把人拖了出去。
迟小乙看着人影消失,不安地道:“老祖宗,好不容易把人弄来,就这么放走了么?”
窦文嗤笑:“留着干什么?那张脸,你不怕看吐么?”
“老祖宗,大理寺的人正在满街抓他呢,咱们把人往大街上这样一扔,他定然逃不了,那个字据不就落大理寺手中了么?”
窦文戳了一下迟小乙的额头:“哎,对喽,正是要让大理寺的人亲自找出来!”
*
街角暗处,洪起予像蛆虫一样扭动着身体,好不容易从绳索中挣脱出双手。他扯下遮眼的布条,将他丢弃在这里的人已不见踪影,夜幕下的街道空空荡荡。
他站起身,晕头转向地转了两圈,连方位都辨不分明。他站在原地愣了一阵,缓缓想明白,挟持自己的人,是想把自己再送回官府手中,当成杀霍槐的刀子。
他自己身上的罪,不砍头也得流放,他才不甘心被抓回去。得设法混出城!
刚走了两步,借着月色,猛然瞥见前方路上走着一人,衣色似大理寺官差公服。吓得他赶紧贴进墙根的阴影里。
过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探头再望,远远见那人影腰身纤细,是女子的身量。
那不是方小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