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浸了那么久冷水,又吹了夜风,这个身体的体质又如此孱弱,眼下苏桓走了,四周安静下来,那一丝一丝的疼痛开始在太阳穴边蔓延。
房间里漆黑一片,门打开着,应该是有人来过了,看不见她便又离开了。他们大概并不会猜到她会不经过霍府大门便回到房间。
霍长乐很想躺躺休息,只是现在应该先让霍瑜知道自己回来了,免得他担心。
就这样,她扶着走廊栏杆,慢慢踱步到正厅,远远看去,只见正厅灯火通明。还未走近,便听见霍瑜气急败坏的声音:“找不到?怎么可能?玉石甸那附近找了没有?”
“找过了,可是不见娘子踪影。”
“再派多些人去找,今日沿路回来的街道也必须找。”
霍长乐一阵心悸,她忍着头痛,走到了大厅门口,扯出了一个安抚的笑,道:“大哥……我在这里。”
“乐乐!”
“阿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霍长乐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药物的刺激,外加冷水的浸泡,终于让这具身体负荷不住,软软瘫倒。
眼睛闭上之前,霍长乐却闪过一个风水不及牛头的想法:这次,玉簪又忘记还给苏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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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中,霍长乐似乎感到了又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
滴答,滴答。
她微微张开眼睑,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眼睛,刺目得她眼睛微微一酸。
“……阿姐?你醒了?”趴在床边的容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蓦地抬起,掩饰般地擦了擦眼泪。
“水……我要喝水……”
“嗯嗯,我马上给你拿来。”容惜说完,便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托着一个茶杯,举到了霍长乐嘴边。
霍长乐微微一愕,抬眼一眼,只见霍瑜蹙着眉,担忧地看着她。
容惜把水接过来,把霍长乐扶起来,就着她的嘴巴把水喂下去。
喝了水,霍长乐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身体仿佛重病一场,虚软无力,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转头,看见容惜微红的眼圈,忽然有些好笑:“阿容。”
“是,阿姐?”
“你的眼圈真红。”
“……”
“别担心,我没事。”霍长乐安抚地摸了摸容惜的头,然后转头看向霍瑜,道:“大哥,我有事要跟你说。”
“好。”霍瑜似乎早就猜到她要这样说,凝重地蹙眉,对容惜道:“阿容,你先出去。”
容惜点点头,只是眼神不免一黯,转头瞥了霍长乐一眼,就像耷拉着头的小狗。
霍长乐按住了容惜的肩膀,对霍瑜道:“无碍,让阿容听听也无妨。”
容惜是她选定了来培养的人,她的许多事,容惜都有知道的权力。她当然不会为了今日这等小事而让两人心生嫌隙。再者,让容惜听一听今日的事,能让他通过一个小小的后院看见复杂的人心,未尝不是一种催熟的教育。
接下来,她便简略地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霍瑜。霍长乐是典型的理科生,文笔平平,整件情节曲折的事,被她以最简练的方式陈述出来。
只是,其中细节,她都没有细说,一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尴尬。
比方催情药,她便用“某类刺激性的药物”代替。又比方说苏桓,她又以“机缘巧合结识的江湖朋友带来解药”这样的方式一笔带过。
只是,听完这些后,已经足够霍瑜和容惜惊心。
霍瑜沉默地听完,几乎不能压抑怒火:“乐乐,都是大哥不好……那几名侍妾,我本想着朝中大臣的美意不好推脱,因此便没有拒绝。但我由始至终也只是把她们闲置于院子里。但既然她们伤害到了你,我明日就去把她们遣散,至于晏晴……”
“大哥,我很赞成你的想法,这些侍妾来历不明,并不是我们知根知底的人,不能完全托付信任,尤其是你地位今非昔比,对于枕边人的选择需要更加谨慎,否则必为女祸。这样看来,遣散她们是最好的。”霍长乐披着衣服,慢慢道。她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语气淡然,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不过,大哥,在这之前,我想先见见一个人。”
“谁?”
“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