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乐给武师也端了一碗,几人休息了一会儿,霍长乐像家长一样,给容惜擦汗,还询问了师父他的情况。休息过后,容惜便要开始今天的重点内容:射箭了。
那张弓比容惜整个人都长,也非常重,容惜吃力地拿着它,按照师父说的话搭弓起箭。
霍长乐站在身后看着。
弓弦慢慢拉紧,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咻”地一声,那箭射出去了,只是离弦的一瞬,容惜幼嫩的手没能承受得住那弹力,手臂一颤,导致箭没有完全射中靶子的正中。而容惜幼嫩的手掌,已经被锋利的弦划破。
霍长乐心里一动,不由闪过几分不忍,却生生忍住了上前的冲动。她知道,若要变强,便只能靠自己。任何外力的协助都能使人产生依赖心理,那么,即使他锻炼得外在很强大,但他的内心依然存在弱点——那便是他的依赖之处。
而霍长乐,希望自己是容惜的依靠,却不希望自己是容惜的弱点。
更何况,未来的一切艰难困苦,都需要他一个人走过、扛过。
所以,此刻的她,不能插手。
思及此,霍长乐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伤,淡淡道:“阿容,你把手包扎好,然后继续好好练,我出去医馆看看了。”
容惜点点头。自己包扎好了手,弓弦收紧时勒住伤口的布条处,他疼得咬咬牙,眼中却闪过了坚定的光芒。
等霍长乐回来之际,依然没有去后院看。等到晚饭,霍长乐才看见容惜颤巍巍地用右手拿筷子,慢吞吞地吃完了一顿饭。
然而,这一切,霍长乐依然不能插手。她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现自己能做的、最应该做的,便只有陪着他吃慢些。
到了午夜,霍长乐让容惜早些休息,坐在床边摸了他的头几下,看见孩子蹭了蹭她的手心,便温顺地入睡了。霍长乐心里也不由泛起一阵温情,便替他吹灭蜡烛,关门退出去了。
因为今日起得早,霍长乐也困倦了,便回房休息。然而到了半夜,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还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无数个人的脚步声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本来就浅眠的霍长乐瞬间惊醒过来,像是一种直觉,她披上衣服,一推开门,发现霍府大墙外竟是一片明亮,似乎是有火光照亮。
老管家和容惜都醒了过来,因此霍长乐一跑出门,便瞧见老管家与他身前的容惜。府内的下人都没遇到过这种场面,惊醒过来后顿时紧张起来。林管家跑到了府门处,悄悄打开一条缝,只见外面已经有禁军包围府门,便马上关上府门,惊诧道:“娘子,那可是皇宫里的佩刀的军队啊。”
顿时有婢女发出惊恐的吸气声,又因为霍府主人恰好不在,府内一时吵了起来,失了冷静。
霍长乐整了整衣裳,外表看上去依然是很镇定冷静,挥了挥手道:“都安静点。”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说……在她未寻好万全的退路之际,宫中已经事变了?
然而,此时,府外禁军既没有冲进来,也没有喝令他们出去。霍府一众人都摸不清头脑,然而直觉地不想出去。霍长乐眼看事态没有进一步进展,便遣散了围观的下人,让容惜和老管家也回房休息,自己则去了正厅里面坐着等。
没想到,由于太过困倦,这一等,再睁开眼睛之际,已经是天明。
一个晚上,不,应该说是将近一天,霍瑜都没有回来。
想到这一曾,霍长乐混沌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顿时有些头痛,她抚摸着因趴了一晚而有些酸痛的脖子,慢慢站起身来,打算出去看看外面情况如何。
就在她走到府门之时,府门竟然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随着府门慢慢打开,霍长乐的眼睛微微睁大。
只见霍瑜身后随着两名禁军,正一脸疲倦地站在了府门口,看见霍长乐的时候,他低低唤了一句“乐乐”,便向前倒去。
“大哥——”霍长乐连忙接住他,只感觉他浑身滚烫,原来竟是发热了。宫中发生什么事可以迟些才问,眼下还是治病要紧。
昏暗的房内,霍瑜只觉得双眼灼热滚烫,仿佛出宫之前所见的炼狱场景还存在于眼前。
他还记得,今晚他与桓温入宫赴宴,然而酒到三巡,却突发意外。一名跳着舞的妃嫔忽然从袖中伸出一把匕首,直直地插向桓温胸口。在桓温堪堪避开、桓氏亲信大乱时,忽然,坐在桓温身后的谢安一剑穿透了桓温的胸口。
就是那么一剑,霍瑜到现在都没办法好好思考。虽然,谢安作为桓温幕僚,几年来却与桓温政见不合,早在三年前,两人的渐行渐远已经是初露端倪,如今更是明显。霍瑜对桓温的任何计划都一无所知,只是替桓温办事,都能感觉到他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危险的事,霍瑜不敢想,也不愿掺和太多。只是没想到,皇帝会先下手为强,而谢安更是投向了皇帝一派,为了保皇更敢于手刃半前任主子。
直至现在,霍瑜还能感觉到桓温胸口被刺穿那一刻,温热的血液溅到脸上的滚烫感,以及那一瞬间心脏停跳的冻结感。
汗越出越多,越发焦躁不安,几乎要发出呓语。
然而额头却凉凉的很是舒服。手想抬起来,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