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到二娘那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其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不许爹留她在家里吃闲饭,哪怕她吃的分量比一只小猫还少,毕竟家中多了个闲人总是浪费米食。
只是不知经过几番竞价后,二娘将她许了谁?而又是哪一户人家成了她扩充金库的冤大头?
罢了,其实嫁给谁对她而言并不重要,最多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住而已。
写意虽然在心中说服自己要看开点,无奈心里依旧痛得厉害。
“小姐。”芽儿不知所措的扯扯她的衣袖,拿起绢帕为她擦着泪水。
“没事,芽儿,告诉我,二娘将我许给了谁?”看着受到惊吓的芽儿,写意强抑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将泪水紧紧悬在眼眶中,哽着嗓音问。
“京城贝尔王府的贝勒爷。”芽儿内心惶恐不安的揪住写意的手。“而且还是二夫人亲自找了媒婆,拿着小姐的画像上门求亲的喔。”
闻言,写意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样的结果是可想而知,因为在云仙镇这种小地方,二娘仗着写意拥有绝美的容貌,所开出那宛如天价的聘金,是没有一户人家能筹得出来的。
看来二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为了不让她有借口留在舒家吃闲饭,不惜往镇外寻找适合的人家;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二娘居然能神通广大的找上王府求亲,并成功的说成这门亲事。
芽儿看着沉默不语的写意,讷讷地问:“小姐,你是不是要跟大小姐和二小姐一样,许了人之后就要住进他们家里,再也不回来了?”
年纪尚小的芽儿不懂婚姻嫁娶之意,只是在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好不容易才跟了写意这个好主子后,对这种会看不到对方的情形感到恐慌与不安。
芽儿内心的恐惧让写意看了心疼,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悬在眼眶中的泪水霎时如断了线的珍珠碎落满襟。
芽儿是她捡来的,她的恐惧写意哪会不知道,尤其是当年二娘进门的时候,惊见家中有如此小的丫环,便不断的怂恿爹将这小丫环逐出府,免得她在府中浪费粮食。
当时,若不是写意极力抗争,愿意将自己的一份分给芽儿,只怕芽儿早不知流落在何方了。
她安抚的保证着:“芽儿放心,你是我的人,再怎么样我也会带你一起走。”
她是她的负担,自从将她捡回来后就是了,不过她很庆幸自己拥有这个负担,因为她陪伴自己度过了母亲过世的伤痛和两位姐姐出嫁的阴霾,如果这期间没有她的陪伴,她还真不知自己挨不挨得过这段痛苦的时光。
“小姐是说……芽儿可以和你在一起?”芽儿怀着惴惴不安的心问。
她点点头。“嗯,你忘了我们是好姐妹,而且你的调皮也只有我治得了。”
“小姐,你好讨厌喔,就会糗人家。”被抓到了把柄,芽儿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不过一想到以后还是能够跟写意在一起,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芽儿依旧高兴的跳了起来,容颜写满了欢喜。“不过,全天下只有小姐对芽儿最好了。”
“那你就给我少调皮点。”写意揪了揪她的鼻子,一脸无奈的警告着。
“好啦。”芽儿答的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天知道小姐调皮起来,可不比她安分多少,虽然那也仅止于在望月轩里。
搂着芽儿,写意深深的叹了口气。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芽儿笑的这么开心了?看来年纪小小的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并不比自己少。写意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轻愁。
其实,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二娘,让芽儿跟自己一起出阁,反正二娘早为府内有这么小的丫环感到不悦;然而,对未来,她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对方是谁?她会像大姐和二姐一样,得到一个疼惜她的良人吗?暗暗的轻喟了声,写意的心好乱、好茫然……
也许借由这桩买卖似的婚姻,可以让她像大姐和二姐一样找到自己的幸福,脱离这阴郁沉闷的宅子……她不禁又自我安慰的想着,只是她真的能吗?甩甩头,心中的沉重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绿倚楼,翟曜位在城郊的别业,是他众多休闲的地方之一,更是他位在京城的藏娇之处,而住在这儿的是京城有名的花魁苏宛儿,自从翟曜帮她赎了身之后,她便住在这儿当他的侍寝佳人。
这一天,他才刚从西域回来,一身的灰尘还没掸落,别业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翟曜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状似风轻云淡,但隐藏在低沉嗓音下的怒气,早已蓄势待发。
记得前几次阿玛不是派奶娘来、就是让老总管前来,以为他会看这两个老人家的面子给予好脸色,没想到他就是不领情,脸色一次比一次还难看。
这次这两个老人更绝了,索性派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奴才来试验他的耐性,不知下次他们会不会找个还在吃奶的娃儿来?翟曜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纹,冷冷的寒意却让人看了惊心动魄。
其实对婚姻,他并不是那么的排斥,之所以至今尚未兴起成亲的念头,是因为他尚未遇到一个令他心仪的对象,一个能与他心灵契合的伴侣,否则根本不用等到两位老人家殷殷催促,他早就收起那颗放荡不羁的心,做个“安于室的顾家男人”了。
“我阿玛派你来有什么事?”他明知故问。
“少主,王爷要您立刻回府,商讨迎亲事宜。”第一次担负此任务的葛罗,恭敬地回答。
“哦——”一声音调微微向上扬的长吟,伴随而来的是从翟曜黑瞳中射出的两道利光。
葛罗立刻感受到他的怒焰,骇于翟曜炽人的气势马上噤了声,并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天啊!少主的眼神锐利的犹如阵阵飕风,刮得他全身的皮肤隐隐作疼,葛罗屈膝跪着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
他就知道,来通知少主绝不是件好差事,否则老总管不会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自己小心并机灵点;天知道当时他听了心中有多恐慌,多想求老总管另外找人来,只是身为奴才的哪有选择的权利,纵使是赴汤蹈火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闯一闯了,唉……
他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壮大胆子出言:“少主,王爷请您马上回府。”这一次他抱持着豁出去的心情,不过语音仍不免害怕的颤抖着。
他的话又引来翟曜一瞥,深邃锐利的黑瞳隐含森冷,他的唇角同时缓缓地浮起一抹讥诮。“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来催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