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车里的气氛陡然变冷,乔颜实在有些纳闷一向谨言慎行的段夫人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她整理思路许久,方才说:“明过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代他跟您说声谢谢。”
&esp;&esp;段夫人睨她一眼,发出声短促的暂且可以当成是笑的笑声,她缓缓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颜,我听说你家也有类似的事情,你母亲还为此早逝,我想我的心情你是能懂的。”
&esp;&esp;乔颜一向排斥被人提起家世,特别是在说到她母亲时,总有人要拿上一副惋惜的模样,她也只好每每都强调一次:“我妈妈是因为婚姻受过很多挫折,但她的去世更多还是因为她的病情。”
&esp;&esp;段夫人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兀自道:“我觉得一个女人,婚姻不幸已经算失败了,如果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就更不值得了。我们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所以我在冷静之后,就跟自己说一切如常,不喜便不看就是了。
&esp;&esp;“只是现在,明过已经成家,事业也做得不错。既然现在家里给你们买了房子,我的想法是,”她顿一顿,一双美目定在乔颜身上:“以后大家一别两宽,越少来往越好,明过从来都不喜欢我,其实说真的,我又何尝不是呢?”
&esp;&esp;原来乔颜眼中的一桩欢喜事,居然是段家人放出的糖衣炮弹,小小几千万,段家人身上的九牛一毛,买断一份骨肉情,却该是段明过此生最重的一份牵挂。而他不能有太多异议,因为就出生而言,他确实是不够道德的。
&esp;&esp;乔颜无言以对,她既不能替段明过选择答应,也不能昧良心地一定要赖着段家,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esp;&esp;段夫人百无聊赖地又将窗子关上,说:“我一会儿约了人打牌,是先把你送回去,还是怎么着?”
&esp;&esp;乔颜知道方才挽回的面子,被她以另一种方式慢慢撕毁,她脸皮还没厚道继续忍受,只好说:“我自己回去就好。”
&esp;&esp;段夫人将乔颜半路扔下。
&esp;&esp;乔颜沿着路牙走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esp;&esp;她于是打了一辆车,向司机报了地址。
&esp;&esp;乔颜一早就打听过段明过母亲的地址,他或许可以因为种种理由,从来不提要她去看自己母亲的话,但她身为媳妇,却不得不做好分内的事情。
&esp;&esp;这次回来,她原本打算一早就去拜访,却因为种种琐事拖到现在。恰好今天有空,又听闻段家要把他们扫地出门,就总想着赶紧拉上一个,做最后的堡垒。
&esp;&esp;同时的,她也有些私心,想听一听段明过母亲的往事。乔颜总是觉得她不会像丁贤淑一样,要是那样的话,她的心里也能更加好受一点。
&esp;&esp;到达的时候,正值午饭时间,她在小区外的水果店买了一篮子水蜜桃,挑了几个圆滚滚的大西瓜,又多给老板一些钱,托他送一程。
&esp;&esp;老板听到目的地,颇为感慨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是户主的什么人呢?”
&esp;&esp;乔颜觉得意外,赶上这人道:“她是我的婆婆,我今天是来看她的。怎么了,你跟我婆婆认识吗?”
&esp;&esp;老板连忙摇头,说:“不熟,就是她来买过几次水果。”他急于说服自己似的,说:“不熟,不熟,她身体不好,看着挺可怜的。”
&esp;&esp;乔颜看他神情古怪,可是怎么问都只是一句“不熟”,只好打消念头。
&esp;&esp;到了门前,他也是东西一放就走,乔颜喊他进门喝一杯水,他连连摆手,逃也似的离开了。
&esp;&esp;乔颜一肚子狐疑,将门叫开,来开门的是个粗眉毛的大块头女人,面色酱红,嘴唇奇厚,说起话来很有气势:“你谁啊?”
&esp;&esp;乔颜自知说名字是没有用的,头一次搬出自家先生的名头:“我是明过的太太,我姓乔,我是来看婆婆的。”
&esp;&esp;屋里传来一道细弱的声音,问:“谁啊?”
&esp;&esp;粗眉毛的女人声如洪钟道:“没见过,说是明过太太,来看你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esp;&esp;那人一听便急忙走出来,还是上回见到时蜡黄的脸,纤瘦的身躯,没有精心打扮,宽松的家居服衬得她更加颤颤巍巍。
&esp;&esp;乔颜将水果搬进来,说:“妈妈,不好意思贸然就来打扰了,我替明过过来看看您,这段时间您还好吗?”
&esp;&esp;段明过妈妈惊讶万分,连忙让粗眉毛的女人拿鞋倒水,一时间又是拨弄头发,又是抻平衣服下摆,很是局促地说:“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