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我也相信他真能做出来。
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渐渐分开,同时也让出了一条道,我硬着头皮,揉着肿的双唇,在保安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注视下,跟着周奕琛出了清吧,才到门口,我稍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
我还挺诧异的,骂人的话还在喉咙里没吐出来,周奕琛一个转身,稍稍敞开了自己的外套,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他双手均抵在我的后脑勺上,声音微微有些颤,“别动——”
话音落下可能都没有一秒,我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闷响声,随即,尖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
此时此刻,我又怎么会想到?和我最最亲近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我们甚至,还没有好好地道别过,他们就这么狠心的,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中。
“有人跳楼了!”
“是个男人,怎么办?你快叫救护车,好像还有呼吸——”
“流那么多血,应该不可能……”
“他手上抱着份文件,哎,你别推我,我看不见了啊。”
无数的声音落进我的耳中,我呼吸微微一滞,胸口就跟压了块巨石般,脑袋晕沉。就是此刻,我还在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那么巧,前不久苏叙还在上面和我打招呼呢,他还给我过简讯不是吗!不会是他!他这么大人了,做事一向小心,无缘无故不会摔下来的,跳楼的人肯定不是他!
我不允许是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周奕琛,周奕琛伸手想拦我,可手臂举在半空中,又十分克制地垂了下去,他扭开了脸,低声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抱歉之类的,但四周都是声音,我压根没听真切。
我咬紧了下唇,错开他,尽量走成一条直线,往人群里挤,我步子虚,数次险些摔倒,看清躺在地上的人后,我大脑瞬时一片空白,毫无意识地瘫坐在了地面上。我就是那么想动,可就连曲起手指头,都十分费力。鼻尖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眼前一黑,捂着嘴巴干呕了数下。
最后,是王宇把我扶了起来,我几乎把整个力道都压在他身上,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我摇着脑袋,想听清,却特么一个字也听不见!王宇架着我靠近了苏叙,短短几步路,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我靠近苏叙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整张脸上全是血,连五官都无法看清晰。我摸了摸他的手背,明明还有温度,可他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我大声低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均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不会的,才四楼而已,我哥不会死的,他不会……”
我的双手基本颤抖得无法再触及到任何,王宇试图压住我的手,可握了几秒,就松开了。
伴随着耳边响起的警笛声和救护车声,天气预报说过,今天是大晴天,白天甚至连乌云的没有,可几乎是一瞬间,细细密密的雨点滴在了我的脸上,身上。
这是初夏的第一场雨,来得一点儿也不及时。
我回忆起了一年前的那场车祸,许蜜也是这样,没有呼吸,满身鲜血地躺在我眼前,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晚的雨比今晚大一些。
大概是下雨加之警察来了的关系,我身边围着的人渐渐散开了,王宇还来不及拉着我走开,我身前极快地闪过了一个人影,将苏叙手中抱着的文件抽走了,苏叙的手就这么垂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我侧过头,只看见了一道背影,我没力气拦他,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僵僵地别正脑袋,我亲眼看着他们把苏叙抬走,至于抬到了哪里,又会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听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宇小心翼翼地问我,“苏副经理,我们一起去吧……”
我扫开王宇的手,笑着问,“去哪?”
我为什么要去?去了,我就承认跳楼的人的的确确是苏叙,就算我看得这么清楚,我心底就是不愿意承认,说我逃避也好,胆怯也摆。苏叙说过会保护我,他还让我相信他,可他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凭什么就这么走了?谁?究竟是谁允许他走了?
我也不需要什么股份,也不需要他用这个那个证明他对我的感情有多真多深!他就是好好的活着就行了,别离开我,不好吗?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总之王宇望着我,愣了许久,才摸出电话,小声地说,“我通知苏姐。”
我在雨中坐了好久,谁拉我,我都不动,我看着地上的血,竟很变态地将手掌覆了上去,参杂着雨水,比雪地中的积雪更冷,刺痛了我的肌肤。
我心底反复地想,苏叙为什么要回国,他为什么要回国!
他又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妹妹,这么一个爹,这么一个家族!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人抱进了车里,丝贴在脸颊上,还会滴下雨水,灌进我的领口,也灌进了我的心。
我咬紧了下唇,告诉自己,不可以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万一,万一苏叙其实没事,就像上次一样,医生把他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睁眼,他会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南南,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没事,不也不疼,我很快就会好了。”
“我陪你,这个公司,我只向着你。”
在我沉溺在幻想中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将我扯回了现实。
“想哭,就哭吧。”
又是这一句,和苏贤明死的那晚一模一样,甚至连语调都没任何差别。我努力地睁大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坐在驾驶位上的人,他的表情万年不变,眼底冷清一片。
我滚了滚喉咙,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回。
“苏叙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