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当年她常到这儿来摘梅,却没想到这么多,只以为是她的娘亲喜欢,而她不喜欢,所以一旦她的娘亲过世,她就不用再勉强来摘梅了。”
“如果不喜欢,她会直接说出口,在这方面,雁雁是很爽直的。”
司马青岚不由得再次沉默了好半晌。
究竟是为什么李慕白会比他更了解聂冬雁呢?
“李公子,倘若可以的话,能否请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想到要先去祭拜么妹的亲娘呢?是因为她把心事都告诉你了吗?”
柔和的眼瞳浮上一抹困惑。“司马公子问这……”
“不必管我为何问这个问题,请告诉我,李公子,”司马青岚认真地盯住他。“她早就把所有的心事全吐露予你知晓了吗?”
更疑惑地注视对方片刻后,李慕白方始慢条靳理地说:“并没有,她前两天才将所有的事告知于我,在这之前,我仅知岳母业已过世,而情薄的岳父在三个月后便将杏夫人扶为正室。”
“那么,既然你什么都不清楚,”司马青岚略显急迫的追问,“为何能想到那一点?”语气中甚至有点质问的味道。
因对方那种尖锐的口气,李慕白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悟地深深睇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望回池水。
“因为她的语气告诉我她心里有份哀伤,而这份哀伤是因过世的岳母而来的,最重要的是,她那份哀伤并非怀念亲人的哀伤,而是带有怨怼的哀伤,知道这一点,再稍微作点推测,结论便八九不离十了。”
哀伤?怨怼?
“但……但……”司马青岚听得傻了。“为何你能说得这般轻松,而与她相识七年的我反而一点也听不出来?”现在他的口气简直像是在抗议了。
“因为你从不曾受过伤,所以看不见别人的伤口,也感受不到别人的伤痛。”李慕白叹息似的轻语。“而且受创越重的人伤口埋得越深,如果你看不见她的伤痕,表示她的创伤确实很沉重。”
受伤?
“我……不懂。”
这回李慕白仅只瞄他一眼,没有再作出任何回答,司马青岚正待继续追问,眼角一瞥,又收回追问的意图,并移目望向廊桥尽头,只见聂冬雁匆匆行来,臂弯上搭着一件厚实的长袄。
“算我拜托你好不好,慕白,不要老是这样一件长袍穿了就出来到处乱晃嘛!”一近前来,聂冬雁便一边抱怨,一边把长袄披在李慕白身上,“我知道你不冷,可是人家看了会冷嘛!”用力一扯将前襟拉拢来,真的有点生气了。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记得。”李慕白低柔的道歉。
“真的喔!”李慕白点头,聂冬雁这才漾出甜蜜蜜的笑容来。“好,原谅你一次。”然后转个眼,那好好听的呢呢侬侬嗓音又不见了。“司马大哥,你也来赏梅啊?”
司马青岚不禁有点发怔。那迷人的嗓音真是只属于李慕白一个人的吗?
“司马大哥?”
“嗯?”司马青岚蓦而回神。“啊,是啊!我也是来赏梅的。”
“原来大家都喜欢梅花嘛!”聂冬雁高兴地说,但当她的目光一沾及那几株盛开的悔,神情突地又显得有些黯然。“记得……我娘也是……”
“雁雁。”
“嗯……”聂冬雁心不在焉地回眸。“什么?”
“剪几枝梅回去插瓶好吗?”李慕白轻轻细细地问。
“插瓶?”聂冬雁喃喃重复,蓦而双眸一亮,又精神起来了,“咦?你也喜欢插瓶吗?好啊!好啊!”话落即一溜烟不见地跑去拿花剪。
才见她黯然,没想到李慕白一句话就把她的魂给叫回来了,司马青岚正觉惊异,又听得李慕白呼唤他。
“司马公子。”
“李公子?”
“待会儿雁雁会不停的提到岳母的事,因为我对岳母了解不多,所以麻烦司马公子能稍微配合一下,尽量让她多谈一点,说到好的,我们就赞叹,说到不好的,我们就帮她一起骂。”李慕白叹息。“她闷在心里太久了,不发泄出来就永远无法释怀。”
闻言,司马青岚不觉用古怪的眼神凝住他好片刻后,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而且……”李慕白轻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藉这机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多了解雁雁一些。”
司马青岚不语,这种话他不好回答。
片刻后,聂冬雁忙碌地在那几株梅树问剪枝,李慕白与司马青岚则伴随在一旁相互配合着唱双簧。
“我好久没插了,不过我还记得娘告诉过我,这插梅也是有诀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