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文绝头顶上方的房梁处落下了几许尘土。李文绝头也不抬,忽然将手中那根拨弄火堆的木棍朝他头顶正上方丢去。只听上面房梁上传来“哎呀”一声,一道身影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眼看就要摔落到火堆上了,李文绝眼疾手快,拿起一旁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根木棍接住了他,然后直接往边上一甩。那人直接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从头到尾李文绝目光都未曾离开面前的火堆。仿佛相比较房梁上多出的一个人,面前的火堆才是最重要的。
一切就如同电光火石之间。裴淮瞻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倾盆大雨的情况下他们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寺庙里避雨,里面居然还有旁人。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这人在房梁上蹲了这么久,他却毫不知情。若非三叔是老江湖,那这人若是心生歹意……
“好个小贼,敢在房梁上偷听我们谈话!”裴淮瞻冲上去,不等那人站起身,直接将他压在身下,抡起拳头便欲做打。
那名小贼挣扎的便欲站起身,谁知裴淮瞻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一个劲的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切莫动手。”
“淮瞻,你先放了他。”李文绝瞥了眼一旁的小贼,说道。
裴淮瞻原本也只是吓唬吓唬他。适才这小贼挣扎着想站起来,裴淮瞻便察觉到他身上没有内力,应该真的只是寻常的小贼。
裴淮瞻站起身,放开了那人。那人挣扎着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头上稍微有些凌乱的头巾理了理,便乖乖的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适才那人脸朝地便被裴淮瞻压在身下,所以看不出相貌。现在站起身,透过火光望去,这才看清楚他是何模样。
只见此人年纪很轻,差不多十六七岁,穿着一袭破破烂烂的青衫,不少地方还打了补丁。下身则穿着一条破旧的裤子。裤子一边长,一边短,像是被人剪过似的。头上则裹着一个同样是青色的头巾。不知怎的,这头巾裹起来,乍一看脑袋颇为臃肿,看起来滑稽可笑。至于脸嘛……适才因为是脸朝地,又被裴淮瞻拧在地上,一张脸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不仅如此,他右边脸颊上还有一道可怕的伤疤,看起来有些骇人。唯独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子机灵劲儿。
李文绝问道:“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山贼。这里荒郊野外,寥无人烟的。你为何出现在此?”
那人干笑了两声,讨好似的说道:“小的只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儿,路过此地避避雨,歇息歇息。谁知道打扰到两位少侠的雅兴,恕罪恕罪。”一边说着,一边弯腰躬身赔罪。
裴淮瞻听他称呼自己是“少侠”。不禁有些飘飘然了。但又想起自己适才和三叔的对话,又板起了脸来:“那我们适才的对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那人吓得脸色一变,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少侠。你们聊天的时候我一直在房梁上睡觉呢,你们说了啥我一概不知。若不是这位大哥将我打下来,我估计睡到你们走后都不一定醒呢。”
李文绝看着他有板有眼的回答者,不由得冷笑起来:“是吗?既然你在此避雨歇息,为何要爬到房梁上去睡?还是说,你本身是在地上歇息,听到我们来了这才躲到房梁上,从而听我们谈话?”
一番话直接让那人吓得直冒冷汗,双腿直打颤。他又不傻,自然知道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道理。若是这位大哥把他灭了口,这里荒无人烟的,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哈哈,三叔你就别吓唬他了。看把这小子吓得,都快抖成筛子了。”裴淮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上前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
李文绝收回凌厉的目光,转而继续拨弄着面前的火堆。“从我进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里地处偏僻,这间寺庙更是一地尘埃。显然多年未曾有人来过,更无人打理。但是唯独我坐下的那一块地砖上,却没有丝毫的灰土。想来定是你原本坐在此处避雨,忽听屋外有动静,这才情急之下爬到房梁上去。”说完,指了指他身旁的一根柱子,柱子上隐隐约约还有几个脚印在上面。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少年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默认了李文绝的推测。
“大……大哥,我是听到了你们对话。但是我真的只是个小乞丐啊。你们江湖人的恩恩怨怨我又不懂。我就算说出去人家也未必相信啊。咱们只不过萍水相逢,这雨停了咱们便各奔东西,井水不犯河水。大哥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说到最后,这少年几乎近乎哀求了。
李文绝倒也没有心为难他。正如裴淮瞻所想,这个少年毫无内力,而且身板瘦弱,根本就不是习武之人。他说自己是沿街乞讨的乞儿,看样子倒也不假。他们叔侄二人的一番谈话,无非就是关于捉拿张浪的话题,他一个乞儿哪会知道这么多。一念至此,李文绝便不在打算追问下去了。同是寺庙避雨人,大家和和气气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