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看过去,最前头的那位穿一件灰蓝色锦缎通袖袄,五官虽可见有点与陈夫人相似的秀美,却是皮肤粗糙黝黑,两边脸颊都带一团红,一看便是饱经风霜的样子。
这位自然就是卫姨妈了。
她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孩子约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虽说一样粗糙黝黑的样子,到底是男孩子,倒显得颇有点男儿气,而且身形挺拔,落落大方,并不显畏缩。
那个女孩儿,十二三岁模样,手大脚大,长的壮实的很,圆滚滚的身子,走进来的时候,一步一步都走的很敦实,和郑明珠身边这些娇滴滴的妹妹,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卫姨妈见着陈夫人,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出来,连忙福身行礼:“大姐姐……”
陈夫人连忙亲手扶住她,眼圈发红:“妹妹总算来了,我盼了好几天了。”
卫姨妈又忙叫自己的儿子女儿给陈夫人磕头:“这是大儿子江俊,十八了,小时候大姐姐倒是见过他一次,这是江月,大姐姐也是第一次见吧。”
卫江俊手脚利落的磕了头,卫江月却显得很笨拙,扎手扎脚的,陈夫人忙叫起来,丫鬟奉上早准备好的表礼,卫江俊是几匹缎子,衣服鞋袜,卫江月是一副赤金的头面。
陈夫人又叫自己的儿媳妇和女儿们给卫姨妈见礼,和卫家兄妹见礼,卫姨妈一个个拉着手看,不住口的夸:“都是花儿一样的姑娘们,大姐姐好福气。”
陈夫人说:“淘气的很,还有她们的几个兄弟,回头再见吧。”
郑明珠是表嫂,自然也备了表礼给卫家兄妹,还有两匹刚送来预备夏季做衣服的细葛布,是单孝敬卫姨妈的,卫姨妈没料到,连忙笑道:“这如何使得,你是外甥媳妇,该我给你才对。”
郑明珠抿嘴笑道:“姨妈要赏我,我自然不会推辞,我孝敬姨妈难道就使不得?我得了这料子,原也是挨着长辈们孝敬过去的,姨妈既来了,就一齐带回去了,还省的我打发人跑腿呢。”
卫姨妈这才收下。
她冷眼看了,卫姨妈虽然如今早比不得陈夫人了,可是也尽量不想失礼,给小姐们连她备的表礼也很厚,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是南京的一些特产,江南特色的绸缎瓷器,却也看得出准备的颇为用心。
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郑明珠在心中就对这位命运多蹇的姨母印象不错。
两边都见了礼了,这才都坐下来说话,无非说些多年不见的情形,因卫姨妈情形不同,陈夫人自然不欲往深了说,只是宽慰的话说了些,便说起今后的事来。
卫姨妈倒是爽朗不计,听陈夫人问起今后,便笑道:“还能有什么事呢,这次我跟着俊哥儿上帝都来,虽说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边没人照料,最要紧的还是想替他相个媳妇。”
又一眼看到旁边坐着的众位小姐,知道不好在她们跟前说这些,便不再说下去,只是说:“不过也急不来,倒是能多与大姐姐亲近些日子,却是难得。”
陈夫人便笑道:“既如此,你们便住我这里吧,到底便宜些,在外头置房子虽说不难,只又要现买人,你们初来乍到,又怕买到不干净的人牙子那里出来的,不知根知底的如何使得。”
卫姨妈笑道:“我们也用不了什么人服侍,早惯了,不过寻一两个看看门,扫扫院子之类的也就是了,我也不是与大姐姐虚客气,有多大头戴多大的帽子,人不能总想着以前的日子,总得往前看,如今这个样子,还讲什么虚排场呢?人家看着也不像,如今把孩子们养大了,能见着俊哥儿成家立业,卫家有后,以后到了地下,我也就能见他爹了。”
说着,眼泪也就忍不住下来了。
卫江俊不安的动了动,低声劝道:“娘,好容易见着姨妈,这样高兴的日子,怎么又哭起来,叫姨妈看着也伤心。”
卫姨妈忙擦了擦泪,对陈夫人说:“大姐姐对我好,我有什么不知道呢,不过是放心不下俊哥儿,他如今做生意,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断不能住在侯府,横竖我们寻的屋子也近,日后我得闲了,就进来与姐姐说话,也是一样的。”
郑明珠在心中微微点头,这位姨妈倒是明事理,知分寸,并不打算着要在姐妹身上捞些什么便宜。
69明珠的主意
陈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儿就有自己的主意;再劝不回来的;且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做生意自然来往人口繁杂,侯府门户森严;不是随意可进出的,卫江俊住进来反而不方便;便说:“妹妹既这样说,也罢了;只妹妹那边屋子,若缺了什么;或是有什么事,必要打发人来告诉我;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卫姨妈便笑着应是。
郑明珠在一边笑道:“母亲,依媳妇看,不如把表妹留在府里,姨妈在外头照顾表弟,哪有闲照顾表妹呢,咱们府里妹妹们又与表妹差不多一般儿大,正好一处玩耍亲近。”
卫表妹听说,在一边大声道:“我不用娘照顾!我自己会做饭!”
声音很大,侯府的小姐们都开始一怔,随即掩嘴笑起来。
卫姨妈便说:“不许乱说话。”
卫表妹嘟嘟嘴,不说话了。
卫姨妈对陈夫人赧然道:“这孩子,一两岁就跟着我去了那边,野